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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少年青衫薄

　　1910年10月20日，钱钟书出生在江苏无锡的一个颇具名望的教育世家。科学家钱学森、学者钱穆都出自这一家族。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更是中国近代著名国学大师、教育家。钱钟书的伯父名叫钱基成，钱基成没有后代，按照惯例，钱钟书一出生就被过继给了伯父。

　　钱家属于旧式大家庭，钟书居长。周岁时，钱家为家中长子举办了抓周，因为他一下抓中了一本书，于是家里人便给他取名钟书。

　　六岁时钟书便被送进了秦氏小学，但是后来因为一场大病，便由叔父亲自教他学习。伯父上茶馆听说书，钟书也常常跟去。伯母娘家是江阴富户，有抽大烟的恶习，后来伯父也因此染上了大烟瘾，钟书的父亲眼见这种情况，怕钟书受到影响，在伯父面前又不好说他，但是一抓住机会就对钟书狠狠鞭策。

　　钟书十一岁时考取了东林小学，这年伯父也去世了。几年后他又考入苏州桃坞中学，十五岁时他第一次得知《古文辞类纂》《骈体文钞》这类古文选本，并且开始了渐进式的学习。

　　1929年，钱钟书参加清华大学考试，旋即名震校园。原因是在发榜的时候，钱钟书的数学成绩竟然只有十五分，而按照清华大学当时的招生规定，只要有一门考试成绩不及格就不予录取。可是与数学成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钱钟书的国文和英语成绩都是满分。当时的清华校长罗家伦，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最终还是将这位极度偏科的学生录取了。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罗家伦考入北大时数学只考了零分，胡适也将他录取了。

　　进入清华的钱钟书并没有让破格录取他的罗家伦失望，不仅国学和英语水平让同学敬佩不已，而且常常在考试中夺得第一。与此同时，更让人称奇的是钱钟书上课从来不带笔记，只带一本与课堂无关的书一边听讲一边看。钱钟书一进校就立下了“横扫清华图书馆”的志愿，现在清华大学图书馆藏书上的笔记也大多是钱钟书所做。

　　钱钟书学识之广博，使得老师在教授他的时候都要谨慎不已，不然说不定钱钟书就会指出他们的错误。当时清华有个老师叫赵万里，一次在上课谈到一本著作时曾自傲地说：“不是吹牛，这个版本只有我看过。”话音刚落，两个人就立即表示他们也曾经看过。这两个人，一个是著名历史学家吴晗，而另一个，就是钱钟书。钱钟书不仅表明这个版本他不止看过一次，而且还指出了赵万里的一些错误，弄得赵万里尴尬不已。

　　钱钟书的老师吴宓曾多次在师生面前夸赞：“自古人才难得，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人才尤其不易得。当今文史方面的杰出人才，在老一辈中要推陈寅恪，在年轻一辈中要推钱钟书。他们是人中之龙，其余如你我，不过尔尔。”

　　因此，当时钱钟书在清华有个“清华之龙”的外号，并且与“清华之虎”曹禺、“清华之狗”颜敏蘅并称“清华三杰”。许多年后颜敏蘅担任南开大学外文系教授时已才华卓著,当时有人曾感叹称:“狗尚如此,何况龙虎！”

惊鸿一瞥，一见钟情

　　1932年，清华才子钱钟书在古月堂前结识了与他同乡的才女杨绛，并收获了令其他人称羡不已的爱情。

　　杨绛的父亲杨荫杭早年曾留学日本，后来成为了江浙一带著名的律师。1911执教于北京某政法类学院，杨绛也在这一年出生。杨绛本名杨季康，后来写作戏剧《称心如意》时便取了杨绛的笔名。杨家世居无锡，乃当地名门望族，民国著名的女校长杨荫榆便是杨绛的三姑母。

　　杨绛1928年考入苏州东吴大学，四年之后又准备在燕京大学借读。在考完燕京大学的注册入学考试之后，杨绛急急忙忙到清华去看望自己的好朋友蒋恩钿，此时恰逢学友孙令衔也到清华去看望自己的表兄。这个表兄不是别人，正是名冠清华的钱钟书。

　　也就是在古月堂前，钱钟书和杨绛第一次相见。

　　时值初春，微风和煦，古月堂前苍松翠绿，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清鸣，使得这庭院越发清幽。

　　钱钟书穿着青布大褂，脚着毛底布鞋，戴着一副老式眼镜，双目炯炯有神。杨绛初见他，便觉得他眉宇间“蔚然而深秀”。而钱钟书亦觉得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气质在吸引着他。

　　孙令衔向钱钟书介绍杨绛：“这是杨季康。”钱钟书对杨绛微微一笑，旋即孙令衔又对杨绛道：“这是我表兄钱钟书。”

　　杨绛微笑着和钱钟书打过了招呼，便和孙令衔一起回到燕京大学去了。

　　匆匆一瞥，并未让钱钟书忘记古月堂前的杨绛，而杨绛，也没有忘记古月堂前风度儒雅的钱钟书。

　　不久，他便写信给杨绛，约她在清华工字厅相见。见面之后，钱钟书便直接说道：“我没有订婚。”或许是第一次与男生约会，杨绛显得格外紧张，听到钱钟书的话，她不由自主地回答：“我也没有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其实钱钟书和杨绛第一次约会时说的那番话不无原因。孙令衔的远方姑妈有个养女名叫叶崇范。有一次她带着女儿到钱家去拜访，看到一表人才的钱钟书便很想招他做女婿，钱基博夫妇看到这种情况自是很乐意，但是钱钟书却不同意。

　　而杨绛的回答亦有来由。杨绛在东吴大学读书时十分有名，有洋囡囡”之称，同时她容貌秀丽，据说追求者有孔门“七十二弟子”之众。那时杨绛有个朋友名叫费孝通，追了杨绛很久。

　　费孝通1910年生于江苏吴江的一个富足家庭，幼年时便与杨绛相识。小时候，杨绛曾用树枝在地上给费孝通画过一个非常丑的画像：胖嘟嘟，嘴巴老张着闭不拢。并使劲问费孝通：这是谁？这是谁？费孝通只憨笑，不做声。

　　杨绛与同学初到北平，费孝通曾三次接站，前两次均扑空，第三次才终于把她接到。

　　就是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孙令衔不免出现理解误差。他告诉杨绛钱钟书已经订婚，同时又告诉钱钟书杨绛已经有了男朋友。

　　也许姻缘注定，钱钟书将孙令衔的话甩在了一边，直接找杨绛问清楚缘由，这才使得这份感情有了一个发展的契机。

　　不久之后，在好朋友蒋恩钿的劝说下，杨绛转学进了清华。两人的通信便频繁了起来，有时候钱钟书甚至一天一封信。钱钟书文采非凡，写的情书自然锦绣华章。感情，就在这样的交往中不知不觉越来越深了。

　　有一次钱钟书放假回家了，杨绛难受了好久，在一番冷静之后，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是已经爱上这个清华才子了。

　　因为杨绛面容姣好，曾经还发生过一段趣事。有一次，杨绛在燕京大学的好朋友周芬来清华看望杨绛，在路上碰到了东吴的同学。

　　她笑着问别人：“见到杨季康了吗？”

　　那人回答：“见了。”

　　她又笑问：“还是那么娇滴滴吗？”

　　那人又回答：“还是那么娇滴滴。”

　　钱钟书听到这件事之后，立即反驳：“哪里娇？一点不娇！”

　　杨绛哑然失笑解释道：“我的‘娇’，只是面色好而已。”

　　后来钱钟书亦曾诗称道杨绛的面容姣好：“缬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不知靧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

爱得早不如爱得刚刚好

　　在和钱钟书相恋之后，杨绛曾给费孝通写过一封信，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不料一向性格憨厚的费孝通急了，竟直接赶到清华找到了杨绛说他更有资格做杨绛的男朋友。理由是他们认识得更久。但是爱得早不如爱得刚刚好，就在杨绛与钱钟书相识的清华古月堂前，杨绛明确地告诉费孝通：“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而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若要照你现在的说法，我们不妨绝交。”

　　费孝通看着眼前态度决绝的杨绛，自是知道她已下定决心，不由得感到十分难过，同时也十分无奈，但最终他只得答应了杨绛的要求。

　　1933年夏天，钱钟书从清华大学外文系毕业，而清华早已有意让他留校任教或者在学校攻读硕士学位，校长罗家伦甚至亲自出面挽留，但是钱钟书认为自己的大多数知识都是自学，自己再留在清华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于是便拒绝了。

　　与此同时，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三省沦陷，华北危急，学生请愿游行此起彼伏。再者，当时在上海光华大学任中文系主任的钱基博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便让钱钟书回上海光华大学任教。在这种情况下，钱钟书告别了北平，回到了上海。

　　在清华时，钱钟书常常与杨绛花前月下，自是快乐无比，一旦分别，心中那份思念便猛然涌出，但两人相距千里，于是通信便越发频繁起来。

　　那时钱钟书尚未将自己与杨绛交往的事告诉钱父，因此频繁的通信引发了钱父的好奇心。有一次，杨绛的一封信恰好落在了钱基博的手中，他未经钱钟书的允许，便将信拆开了，只见杨绛在信上写道：“现在吾两人快乐无用，须两家父母兄弟皆大欢喜，吾两人之快乐乃彻始彻终不受障碍。”

　　钱父看完哈哈大笑，不由赞道：“此诚聪明人语！”在钱父看来，明事理、有才华的杨绛一定能成为自己儿子的贤内助，并且未将这件事告诉钱钟书便写了一封信将杨绛表扬了一番。事实上，许多年后，时间也证明了钱父的想法并没有错。

　　在这件事后不久，在钱父的张罗下，钱钟书和杨绛订了婚。

　　1934年春季，已经半年没见杨绛的钱钟书对她思念得越发厉害了。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赶到了北平，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儿，心中虽有千言，但口中却难说只言片语，他只是将她紧紧抱着，就像抱着一件再也无法放手的珍宝，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而下……

　　第二年，钱钟书以绝对优势占据教育部第三届庚子赔款公费留学考试成绩榜首，获得了留学英国牛津大学的资格。当钱钟书把这个消息告诉杨绛时，杨绛立刻作出了随他一起去英国的决定。

　　两年的相处，已经让她深入地了解了钱钟书，她知道这个出生于教育世家，从小各方面全赖家人照顾的清华才子假如一个人去了英国，绝对照顾不好自己。当时杨绛还差两个月毕业，因此便以论文代考试的方式最终毕业了。

　　这年夏天，也就是在出国留学之前，钱钟书和杨绛这对才子佳人终于结婚了。婚礼一共两场，杨绛娘家那场采用的是西式婚礼，杨绛穿着洁白的婚纱，身侧是提花篮的花女，背后则是提着曳地长裙的花童，钱钟书则穿着白衬衫、礼服，二人相互交换戒指，并在婚书上用印。而在钱家的那场则是中式婚礼，跪拜天地，拜见父母，送入洞房。在那样炎热的天气里，等到一切仪式结束，两人全身早已汗透，虽然很累，可当他们看向彼此脸庞的时候，眼神中都不由多了一抹笑意。

　　婚后不久，钱钟书和杨绛夫妇二人同赴英国。不料刚到英国，钱钟书便和英国的土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有一次钱钟书出门，刚下公共汽车，还未站稳便摔了一跤，崩断了半个门牙，血流不止。他只得原路返回，在杨绛的陪伴下找到牙医，拔去断牙镶了假牙。

　　婚后的二人在牛津大学自是过得无比幸福，牛津大学拥有世界上顶级的图书馆，各种藏书极为丰富，这样的地方对于钱钟书来说无异于天堂，他常常醉心于图书馆内的各种书籍，手不释卷。喜欢读书的杨绛见到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欣喜不已，不仅为自己制定好了详细的课表，而且每读一本书必然记下翔实的笔记。可以说他们的闲暇时间，基本上都贡献给牛津大学图书馆了。

　　在牛津待了两年之后，钱钟书和杨绛有了一个女儿。在杨绛生产住院期间，有一次钱钟书去看望她，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我犯错误了，把墨水打翻了，染了桌布。”

　　杨绛笑着回答：“不要紧，我会洗。”

　　过了没几天，钱钟书又说：“我又犯错误了，把台灯搞坏了。”

　　杨绛依然笑着回答：“不要紧，我会修。”

　　杨绛身体调养好之后，钱钟书叫了汽车接母女二人出院。一向不近灶台的他竟然帮杨绛煮了鸡汤，并加入了碧绿的嫩蚕豆瓣，端给她吃。而杨绛亦将钱钟书在家中闯下的“祸”一一处理好，很多年后，钱钟书的母亲曾对杨绛夸道：“笔杆摇得，锅铲握得，在家什么粗活都干，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水能游，出水能跳，钟书真是痴人痴福。”

　　小生命的到来给这个家庭增添了无限的欢乐。钱钟书经常在临睡前在女儿的被子里布置上“地雷”，把大大小小的各种玩具、镜子、刷子，甚至砚台或大把的毛笔都埋进去，等女儿惊叫，他就得意大笑。这种看似并无乐趣的游戏，钱钟书却乐此不疲。

　　钱钟书甚至曾非常认真地对杨绛讲：“假如我们再生一个孩子，说不定比阿瑗好，我们就要喜欢那个孩子了，那我们怎么对得起阿瑗呢。”

　　家中父女间的趣事不少，夫妻间的趣事就更少不了了。钱钟书有午睡的习惯，每当钱钟书午睡的时候，杨绛就常常临帖，有时候临帖累了，杨绛就会直接趴在桌上休息。有一回钱钟书午睡醒了，见杨绛还在熟睡，便想用饱蘸浓墨的笔给杨绛画个大花脸，不料刚下笔杨绛就醒了。不仅如此，杨绛的脸非常吃墨，为了把脸洗干净简直快将脸皮洗破。自那之后，钱钟书再也不敢搞恶作剧了，只是偶尔给杨绛画像的时候会在她的嘴唇处加上两撇小胡子。

　　夫妻二人在英国一直待到了1938年，也就是在这年秋天，他们带着一岁的女儿回到了遍地狼烟的祖国。

遍地狼烟，相濡以沫

　　彼时，因为国民政府“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大局，清华大学和国内众多高校已南迁至昆明，并组建了西南联大。钱钟书应西南联大之邀，前往昆明教书。而杨绛和家人则逃难到上海，杨绛的三姑母因保护学生被日军杀害，她的母亲亦在动乱中逝世，为了安慰连续失去亲人的父亲，杨绛只得带着女儿阿瑗前往上海。与此同时，她还要筹备母校振华中学在上海开分校的事情和负责一位富家小姐的家教。因此日子过得十分辛苦。

　　而此时的钱钟书在昆明过得也不如意。中国向来就有枪打出头鸟的习惯，钱钟书在清华时便才华横溢，到牛津大学留学之后学术水平更是大涨，而他平时又喜欢嬉笑怒骂，他甚至直言“西南联大的外文系根本不行；叶公超太懒,吴宓太笨，陈福田太俗”，而西南联大的其他老师也未能幸免。也许在在西方国家待了几年的钱钟书看来这只是文人间的幽默，但是在其他老师看来，这却是不能容忍的。

　　钱钟书在昆明过得不如意，便越发想念杨绛了，甚至还给她写了一首名为《不寐从此戒除寱词矣》的情诗：

　　销损虚堂一夜眠，拼将无梦到君边。

　　除蛇深草钩难着，御寇颓垣守不坚。

　　如发篦梳终历乱，似丝剑断尚缠绵。

　　风怀若解添霜鬓，明镜明朝白满颠。

　　这首诗颔联化用的是佛学典故和宋理学家的语录，他把自己对杨绛的刻骨相思之情比作蛇入深草，蜿蜒动荡却捉摸不透；心中的城堡被爱的神箭攻破。

　　1939年暑假，在西南联大待了不到一年的钱钟书回到上海探亲，便同西南联大断了联系。钱钟书的父亲此时正在湖南蓝田师范任教，钱钟书在上海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到蓝田师范任教去了。

　　钱钟书刚走不久，杨绛就接到自己堂姐夫的来电，诘问钱钟书为什么不回梅贻琦的电报。事实上，梅贻琦曾经发过电报挽留钱钟书，但是这封电报没有到钱钟书手上。钱钟书性高才傲，知道有人在故意为难自己，自是不愿去讨没趣。

　　1940年，吴宓曾为了钱钟书能来清华任教而奔走呼吁，但却还是没能成功，吴宓愤愤不平，说清华没有容人之量，不重视人才。甚至直斥叶公超、陈福田在梅贻琦面前表示对钱钟书的不满。

　　后来，当陈福田来到上海聘用钱钟书时，钱钟书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钱钟书留在了早已沦陷的上海，与杨绛、女儿待在一起。此时的振华中学早已解散，而那位富家小姐也已经毕业，杨绛只得在其他学校教书，而钱钟书则在震旦女子学院任教。乱世之中，生存显得十分艰难。杨绛在江苏的老家早已被日军劫掠一空，而钱家的经济状况也大不如从前，钱钟书和杨绛的日子便过得更加艰难起来。

　　即便经济很困难，即便二人已不如在英国时那般无忧无虑，但是钱钟书和杨绛却依旧过得十分快乐。杨绛负责一家人吃喝，戏称自己为“灶下婢”，钱钟书便逗女儿，时常将她引得哈哈大笑。

　　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时期，钱钟书和杨绛在艺术创作上大放异彩。她创作的剧本《称心如意》一经演出便大放异彩，名动上海滩。而他的作品《围城》，一经推出便震惊了整个评论界，而且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发行，经久不衰。

我们仨走散了

　　硝烟注定是要散去的，而生活也终归平静。

　　新中国成立之后，钱钟书任清华大学外文系教授，并负责外文研究所事宜，而且开始了《毛泽东选集》英译的定稿工作。

　　随后，钱钟书花费两年时间完成了《宋词选注》，这本书也获得了文艺界的极大好评。

　　在清华任教期间，钱钟书曾养过一只很有灵性的猫，钱钟书对这只猫也格外喜爱。但是这只猫老喜欢和隔壁邻居家的猫打架，因此钱钟书准备了一根长竹竿，常常半夜听到猫叫就帮自己家的猫打架。和钱钟书家的猫打架的那只猫是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养的。杨绛怕因为这件事伤了两家的和气，钱钟书则幽默地说：“打狗要看主人面，那么，打猫要看主妇面了！”

　　几年后，十年浩劫发生了，钱钟书和杨绛虽然被下放到五七干校，但是心态却依旧很好，甚至在这一期间还完成了巨著《管锥编》。

　　1997年早春，钱钟书和杨绛的女儿钱瑗因肺癌扩散去世，此时的钱钟书也已经重病住院，杨绛花了十天时间，才将钱瑗的病情和去世的消息一点点告诉了钱钟书。

　　钱钟书在病中的时候，杨绛甚至产生过只求比钱钟书多活一年的想法。因为她觉得，照顾人，男不如女。

　　1998年12月19日，钱钟书因病在北京逝世。她一夜未合眼，在他耳边轻轻诉说：“你放心，有我呐。”并且把一小朵紫色的勿忘我和白玫瑰放在他的身体上。

　　钱钟书逝世之后，杨绛自是格外孤独。一天，恰逢费孝通来访，老友相逢，自是格外高兴。告别下楼时，费孝通还频频回望。杨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对他说：“楼梯不好走，你以后再不要知难而上了。”费孝通刹那间已然明了，只得放下了心中的念头。

　　许多年前，杨绛曾读过英国传记作家概括的最理想的婚姻：“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当杨绛把这句话念给钟书听时，钱钟书当即回说：“我和他一样。”

　　杨绛微微一笑：“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