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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区自考报考条件

更新时间:2022-08-08 12:14:46作者:潘星教育网阅读量:63

  六 为政篇

  禀祖父母。述与英国议和「原文」

  孙男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九月十三日,接到家信,系七月父亲在省所发;内有叔父及欧阳牧云公臻函,知祖母于七月初三日因感冒致恙,不药而愈,可胜欣幸!高丽参足以补气,然身上稍有寒热,服之便不相宜,以后各领斟酌用之,若微觉感冒,即忌用此物,平日康强对,和入丸药内服最好,然此时家中,想已无多,不足可供明年一单丸药之用否?若其不足须写信来京,以便觅便寄回。

  四第六弟考试。又不得志,颇难为怀;然大器晚成,堂上不必以此置虑,闻大弟将来有梦熊①之喜,幸甚!近叔父为婶母之病,劳苦忧郁,有怀莫宜,今六弟一萦②得男,则叔父合饴弄孙③,瓜瓞日繁④,其乐何如?唐镜海先生德望,为京城第一,其令嗣极孝,亦系兄于承继者,先生今上六十五岁,得生一子,人皆以盛德之报。

  英夷在江南,抚局已定,益金陵为北咽喉,逆夷既已扼吭而据要害,不得不仅为和戎之策,以安民而息兵,去年逆夷在广东,曾经就抚,兵动去六百万两,此次之状,外间有言有二千一百万者,又有言此项皆劝绅民捐输,以动帑藏者,皆不知的否?现在夷船已全数出海,各处防海之兵,陆续撤回,天津亦已撤退,故扶之便,系伊里布耆英及西江总督牛鉴三人,牛鉴有失地之罪,故扶局之后,即革职拿问,伊里布去广东,代奕山为将军,耆英为两江总督,自英繁华滋扰,已历二年,将不知兵,兵不用命,于国威不少损失,然此次议抚,实出于不得已,便使夷人从此永不犯边,四海晏然安堵,则以大事小,乐天之道,孰不以为上策哉?

  孙身体如常,孙媳及曾孙兄妹并皆平安,同县黄晓潭荐一老妈吴姓来,因其妻凌虐婢仆,百般惨酷,求孙代为开脱,孙接至家住一日,转荐至方夔卿太守处,托其带回湖南,大约明春可到湘乡,今年进学之人,孙见《题名录》,仅认识彭惠田一人,不知廿三上都进入否?谢党仁吴光照取一等,皆少年可慕,一等第一,《题名录》刻黄生平,不知即黄星平否?孙每接定信,常嫌其不详,以后务求详,虽乡间田宅婚嫁之事,不妨写出,使游子如仍未出里门,各族戚家,尤须一一示知,幸甚!敬请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余容后呈。孙谨呈。(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七日)

  「注释」

  ①梦熊:以前称生儿子为梦熊。

  ②一索:即第一胎。

  ③含饴弄孙:含着饴糖追小孙子,形容老年人恬适的乐趣。

  ④瓜瓞日繁:比喻子孙满堂。瓞:小瓜。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九月十二日,接到家信,是七月间父亲在省城发的,信中有叔父和欧阳牧云的信函,知道祖母在七月初三日感冒,没有吃药便好了,令人欣慰,高丽参足以补气,便身上稍微有点寒热,吃了就不合适,以后一定要反复斟酌后才可以服,平日身体康强时,把它和在丸药里吃最好,然而现在家里想必也没有多少了,不知还可供应明年一个单子的丸药用不?如果不够,要写信到京城,以便找便人带回家。

  四弟六弟考试,又没有考中,很难为情,但是古人云:大才往往是晚年成就,堂上大人不必为了这件事而忧虑,听说六弟将有生儿子的喜兆,很幸运!近来叔父为了婶母的病又辛苦以又忧郁,心里有话难以表达,现在六弟第一胎便怀了男孩,那么叔父贻养天年,子孙满堂,晚景是如何的甜美啊!唐镜海先生的品德威望在京城里是首屈一指,他的儿子十分孝敬,也是从兄长处过继过来的,先生今年六十五岁,生了一个儿子,人家都说这是他积满了的德行所得到的报偿。

  英国人在江南一带,当局安抚的决策已定了下来,因金陵是北面的咽喉之地,英国人既然已经扼住这个要害,我方不得不从权变而采取和番的策略,以安定百姓,平息战火,去年英国侵略者在广东,曾经接受安抚,花了六百万两兵费,这次的费用,外面传闻是二千一百万,又传说这项费用都是劝导绅士和百姓捐款,不动用国库,都不知道的确不的确?现在洋船已经全部出海,各处防海的兵陆续撤回,天津也已撤回,和谈的使节,是伊里布、耆英,以及两江总督牛鉴三个,牛鉴有守地失守的罪过,所以和谈以后,马上要革职拿问,伊里布去广东,代替奕山为将军,耆英为两江总督。自从英国侵略者滋事骚扰,已经两年,带兵的不懂得如何打仗,当兵的不努力作战,不听号令,对于我国的威望损失不小,在而这次议和,实在是出于不得已,假若能够使洋人承受天命,谁说不是上策呢?

  孙儿身体如常,孙媳妇及曾孙兄妹都平安,同县黄晓潭推荐一位吴老妈子来,因为黄晓潭的妻子虐待下人,十分惨酷,因此叫吴老妈子到孙儿处,求得一个开脱,孙儿接她在家里住了一天,转荐到方夔卿太守家,托他带回湖南,大约明年春天可到湘乡。今年进学的人,孙儿看见《题名录),只认识彭惠田一人,不知道我乡二十三都、二十四都有人进学没有?谢觉仁、吴光照取一等,都是少年,令人羡慕,一等一名,《题名录》刻黄生平,不知道是不是黄星平。孙儿每次接到家信,常常嫌信写得不详细,以后务请写得详细明白,虽说是乡晨土俗,房屋、婚姻嫁娶的事,不妨都写上,使在外的游子好像仍旧在家里一样,各族亲戚家的事,尤其要一告知,拜托了!敬请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其余容以后再禀告。孙儿谨禀。(道光二十一年九月十七日) 禀父母。述盘查国库巨案「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男因身子不甚壮健,恐今年得差劳苦,故现服补药,预为调养,已作丸药两单。考差尚无信,大约在五月初旬。四月初四御史陈公上折直谏,此近所仅见,朝臣仰之如景星庆云①,兹将折稿付回。 三月底盘查国库,不对数银九百二十五万两,历任军官及查库御史,皆革积分赔,查库王大臣亦摊赔,此从业未有之巨案也,湖南库查御史有石承藻刘梦兰二人,查库大臣有周系英刘权之何凌汉三人,已故者令子孙分赔,何家须赔银三千两,同乡唐诗甫李杜选陕西靖边县,于四月廿一出京,王翰城选山西冀宁州知州,于五月底可出京,余仅如故,男二月接信一,至今望信甚切,男谨禀(道光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原文」 ①如景星庆云:好似天上繁星和彩云。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儿子因身体不很强健,恐怕今年得到差事劳苦,所以现在在吃补药,预先把身体调养好,已经做了丸药两单。考差的事还没有消息,大约在五月初旬吧!四月初四日御史陈公上了一个奏折,直接了当的批评朝政,这是近来仅有的事,朝廷的臣僚们敬他好比天上的星星和云彩,现将他们的折稿寄回。

  三月底盘查国库,有九百二十五万两银子不对数,历任管库官员,查库御史都革了职,还要分别赔偿,查库大臣也摊了一份赔偿,这是从来没有的大案,湖南库查御史有石承藻,刘梦兰二人,查库大臣有周系英、刘权之、何凌汉三人,已死的由子孙分赔,何家要赔三千两银子。同乡唐诗甫、李杜选任陕西靖边县,于四月二十一日离京城,王翰城选任山西冀宁州知州,于五月底可望离京城,其余的都仍旧,儿子二月接信后。至今盼望家信很迫切。儿谨禀。(道光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禀父母。具折奏请日讲「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福安,潢男三月十五到京,十八日发家信一件,四月内应可收到,想男十九日下园子,二十日印刻,恭送大行皇太后上西陵,西陵在易州,离京二百六十里,二十四下午到,廿五日辰致祭,比日转身,赶走一百公里,廿六日走百四十里,申刻到家,一路清吉,而昼夜未免辛苦,廿八早复命,数日内作奏折,拟初一早上具折,因前奏举行日讲,圣上已允谕于百日后举行兹折要①,将如何举行之法,切实是奏也。

  廿九日申刻,接到大人二月廿一日手示,内六弟一信,九弟二十六之信,并大弟与他之信,一并付来,知堂上四位大人康健如常,合家平安,父母亲大人俯允①来京,男等内外不胜欣喜!手谕云:“起程要待潢男秋冬两季归,明年二月,潢男仍送二大人进京云云。”男等效谨从命,叔父一二年内既不肯来,男等亦不敢强,潢男归家,或九月,或十月,容再定妥,男等内外及两孙孙女皆好,堂上大人不必悬念,余俟续禀。(道光三十年三月三十日)

  「注释」 ①折要:同扼要。

  ②俯允:答允,答应。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潢男三月十五日到京城,十八日发家信一件,四月内应该可以收到,春男十九日下园子,二十日卯刻,恭送大行皇太后上西陵,西陵在易州,离京城二百六十里,二十四日下午到,二十五日辰刻致祭,当日回程,赶走了一百二十里路,二十六日走一百四十里,申刻回到京城家里,一路上清洁平安,早晚也不免辛苦些,二十八日复命,几天之内写奏折,初一早上向皇上报告,因为前不久奏请举行日讲,圣上已允许在百天以后举行,现扼要把如何举行的方法,切切实实上奏。 二十九日申刻,接到大人二月二十一日的信,其中有六弟信一封,九弟二十六日信一封,以及大弟给他的信,一起附来,知道堂上四位大人身体康健,全家平安,父母亲大人答应来京城,儿子一家内外都高兴,信中指示说:“起程要等潢男秋冬两季回明年二月。潢男仍旧送二位大人进京等等。”儿子等敬谨从命,叔父一两年之内既然不肯来,儿子也不等不敢勉强,潢男回家,或九月,或十月,容许以后再行决定,儿子等内外及两孙,孙女都好,堂上大人不必悬念,其余容以后再行禀告。(道光三十年三月三十日)

  致诸弟。具奏言兵饷事「原文」

  澄温植洪四弟左右:

  三月初四发一家信,其后初九日,予上一折,言兵饷事,适于是日持以粤西事棘,恐现在彼中者,不堪寄此重托,特放赛中堂前往予折所言甚是,但目前难以举行,命将拆封存军机处,待粤西定后,再行办理,赛中堂清廉公正,名望素著,此行应可迅奏肤功①。但湖南近近粤西,兵差过境,恐州县不免借此生端,不无一番蹂躏耳。 魏亚农以三月十日出都,向于借银二十两,既系姻亲,又系黄生之侄,不能不借与渠,渠言到家后,即行送交予家,未知果然否?叔父前信要鹅毛管眼药,并硇砂膏药,兹付回眼药百简,膏药千张,交魏亚农带回,呈叔父收存,为时行方便之用,其折底付回查收。 澄弟在保定,想有信交刘午峰处;昨刘有信寄子彦,而澄弟书未到,不解何故?已有信往保定去查矣,澄弟去后,吾极思念,偶自外归,辄至其房,早起辄寻其室,夜或遣人往呼。想弟在路途,弥思我也,书不一一,余俟续具,兄国藩手草。(咸丰元年三月十二日)

  「注释」

  ①迅奏肤功:意思指可迅速取得成功。

  「译文」

  澄、温、植、洪四弟左右: 三月初四发一封家信,以后初九日,我上了一个奏折,讲军饷的事,恰巧皇上因为广东西部的事情棘手,恐怕现在在那里主事的官员,难以担当这个重任,特地放任赛中堂到那里去,认为我的奏折所讲的很对,但是目前难以实行,命令把奏折封存在军机处,等粤西的事情平定后,再来办理,赛中堂清廉公正,名声威望素来有名,他这次去一定可迅速取得成功,但是湖南与粤西很相邻近,兵差过境,恐怕州官,县官以此为借口生出事端,不免有一番蹂躏。

  魏亚农三月十三日离京城,向我借了二十两银子,既是姻亲,又是黄生的侄儿,不得不借给他,他说到家以后,便把银子还到家里,不知道还了没有?叔父前次信中要鹅毛管眼药、硇砂膏药,现寄回此药一百简、膏药一千张,交魏亚农带回,呈叔父收存,可以在平时行方便,折底寄回查收。

  澄弟在保定,想必有信交刘午峰处,昨天刘有信寄子彦,而澄弟的信没有到,不知什么缘故?已写了信到保定查去了,澄弟去后,我很想念。偶尔从外回来,便到他住房里,早晨起来也去他住房处,晚上还派人去喊他,想弟弟在路上,使我经常想念,不一一写了,以后再写,兄国藩手草。(咸丰元年三月十二日)

  致诸弟。进谏言戒除骄矜「原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四月初三日发一家信,厥后折差不来,是以月余无家书,五月十二折弁来,接到家中一信,乃四月一日所发者,具悉一切,植弟大愈,此最可喜!京寓一切平安,癣疾又大愈,比去年六月,更无形迹,去年六月之愈,已为五年来所未有,今又过之,或者从此日退,不复能为恶臭,皮毛之疾,究不甚足虑,久而弥可信也。

  四月十四日考差,题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经文题,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赋得廉溪乐处,得焉字,二十六日余又进一谏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弊,其言颇过激切,而圣量如海,尚能容纳,岂没唐以下之英主所可及哉?余之意,盖以受惠深重,官至二品,不为不尊,堂上则诰封三代,儿子则荫任六品,不为不荣,若于此时,再不尽忠直言,更待何时乃可建言,而皇上圣德之美,出于天,自然满廷臣工,遂不敢以片言逆耳,将来恐一念骄矜,遂至恶直而好谀,则此日臣工不得辞其咎,是以趁此元年新政,即将骄矜之机关说破,使圣心日就兢业,而绝自是之萌,此余区区之本意也,现在人才不振,皆谨小而忽于大,人人皆趋习脂韦唯阿①之风,欲以此疏稍挽风气,冀在廷管趋于骨鲠②,而遇事不敢退缩,此余区区之众意也。

  折子初上之时,余意恐犯不测之感,业将得失祸福,置之度外,不意圣慈含容,曲赐全。自是以后,余益当尽忠报国,不复复顾身家之私,然此后折奏虽多,亦思无有做此折之激直者;此折尚蒙优容,则以后奏折,必不致或触圣怒可知,诸弟可将吾意,细告堂上大人,无以余奏折不慎,或以戆直干天威为虑也。

  父亲每次家书,皆教我尽忠图报,不必系念家中,余敬体吾父之教训,是以公而忘私,国而忘家,计此后但略寄数百金,偿家中旧债,即一心以国事为主,一切升官得差之念,毫不挂于意中,故昨五月初七大京堂考差,余即未往赶考,侍郎之得差不得差,原不关乎与考不与考,上年已酉科,传郎考差而得者三人,瑞常花沙纳张带是也,未考而得者亦三人,灵桂福济王广荫是也,今年侍郎考差者五人,不考者三人,是曰题,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论,诗题迷观沧海曰,得涛字,五月初一放云贵差,十二放两广福建三省,名见京报内,兹不另录,袁漱六考差颇为得意,诗亦工妥,应可一得以救积困。

  朱石翘明府初政甚好,睚是我邑之福,余下次当写信与之,霞仙得县首,亦见其犹能拔取真士,刘继振既系水口近邻,又送钱至我家,求请封典,义不可辞,但渠三十年四月选授训道,已在正月廿六恩诏之后,不知尚可办否?当再向吏部查明,如不可办,则当俟明年四月升付查明,乃可呈请,若并升付之时,根思不能及于餐官,则当以钱退,家中须于近日详告刘家,言目前不克呈请,须待明年六月,乃有的信耳。

  澄弟河南汉口之信,皆已接到,行路之难,乃至于此,自汉口以后,想一路戴福星矣,刘午峰张星垣陈谷堂之银皆可收,刘陈尤宜受之,不受以议拘泥,然交际之道,与其失之滥③,不若失之隘,吾弟能如此,乃晋之所欣慰者也!西垣四月廿九到京,住宅内,大约八月可出都,此次所寄折底,如欧阳家及诸亲族,不妨钞送共阅;见余忝窃高位,亦欲忠直图报,不敢唯阿取容,惧其玷辱宗族,辜负期望也。余不一一。国藩手草。

  (咸丰元年五月十四日)

  「注释」

  ①脂韦唯阿:脂韦:比喻世故圆滑、阿谀逢迎。唯阿:唯唯喏喏、人云亦云。 ②骨鲠:比喻正直、刚健。

  ③与其失之滥,不若失之隘:比喻交朋友不宜泛滥,应该少而精。

  「译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四月初三日发一家信,以后通信兵很久不来,所以有一个多月没有家信,正月十二日通信兵来了,接到家信一封,是四月一日发的,知道一切,植弟的病好了,这最可喜。

  京城寓内一切平安,癣疾又大有好转,比去年六月,没有留下形迹,去年六月的好转,本已是五年来没有的,现在更好一些,或者从现在开始一天比一天好,这病便不一再为害了。皮毛上的病,不足以忧虑,经过这几年的经历,这话更可以相信。

  四月十四日考差,题目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经文题目是:“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赋得溪乐处,得焉字。二十六日,我又进了一个谏在,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言词过于激切,但皇上容人的气量像大海一样,还能容纳得下,哪里是汉唐以来的英明主子所可比拟的?我的意思,是自己所受的恩泽太深重了,官到了二品,不能不算荣贵,假设在这种时候,再不尽忠直言,那还等什么时候进言呢?而皇上对从人德行的美好,是天赋于他的,自然整个朝廷的臣工们,才不敢去说他一个不字,恐怕长此下去便骄傲了,以至于不喜欢听刚直批评意见,而喜欢听颂扬吹嘘,那么到了这一天,臣工们是不能推卸自己的罪责的,因此来看咸丰元年实行新政的机会,把这个关键说破,使皇上心里一天天兢兢业业,断绝自以为是的思想萌芽,这是我小小的一点用心。现在国家人才不振作,都在小的地方谨小慎微,而在大的地方疏忽大意,人人都习惯于唯唯诺诺、阿谀奉承,想通过这个折子稍微挽回一下风气,使这些人在朝廷里敢于说话,遇事不敢退缩,这是我小小的一点余意。 折子刚上去时,我思想上害怕可能会触犯天威,已经把得失祸福置之度外。没料到皇上包涵下来,曲加保全。自此以后,我越要尽忠报国,不再去顾虑身家性命这些私事,然而以后折奏虽多,也决没有像这么激烈直言的了,这么激直的折子还蒙皇上优容,那么以后的折子一定不至于触犯天威,那是一定的了,弟弟们可以把这个意思,详细告知堂上大人,不要以铁奏折不那个直干天威而忧虑。

  父亲每次家信,都教育我尽忠报国,不必挂念家里,我恭敬的体会父亲的教训,所以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今后,准备只略寄几百两银子,还家里的旧债,便一心以国家大事为主,一切升官得差使的念头,丝毫不挂在心上,所以昨五月初七大京堂考差,我便没有去赴考。侍郎的得差使不得差使,本来就和考与不考无关,去年已酉科,侍郎考差而得差使的三个:瑞常、花沙纳、张带,没有差而得差使的也是三个:灵桂、福济、王广荫,今年侍郎考差得差使的五个,不考得差使的三个,那天的题目是“以义制事,以利制心论”,诗题是“楼观沧海口”,得涛字。五月初一日,放任云南、贵州的差事,十二日放任广东、广西、福建三省的差事,名字登在京报上,现不另外抄了,袁漱六考差很是得意,诗也做得工妥,应该可以得一差使,救他长期积累下来的困难。

  朱石翘明同任以来政事处理很好,自然是我们家乡的福气,我下次也写信给他,霞仙考中县首,也可见他尤其能够选拔真正的士人,刘继振既然是水口的近邻,又送钱到我家,他请求封典,义不容辞,但他三十年四月选拔了训导,已经在正二十六日思诏以后,不晓得进可以办不?我当再向吏部去查明,如不可以办,那应当等明年四月升付庙祭的恩诏下来,教授可呈请,如若升付的时候,推思不能适应于外官,那应当把钱退还给他,家里要在近日详细告诉刘家,说目前不能呈请,要等明年六月才有确信。

  澄弟河南、汉口的信,都已接到,行路的艰难,达到这种程度,从汉口开始,想必是一路福星高照了,刘午峰、张星垣、陈谷堂的银子都可以收齐,齐、陈的尤其要收受,不受反而好像有点拘泥。然而交际的道理,与其失之过滥,不如失之狭隘,弟弟能够这样,是我最高兴的,西垣四月二十九日到京城,住我家,大约八月可离京城,这次所寄信的底稿,不妨抄达欧阳家、汪家看看,使他们知道我愧窃高位,也想忠直报国,不敢唯诺阿谀,怕那只会玷辱宗族,辜负祖宗的期望,其余不一一写了,兄国藩手草。(咸丰元年五月十四日)

  致诸弟。详述办理巨盗及公议粮饷事「原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八月十七日接到家信,欣悉一荨,左光八为吾乡巨盗,能除其根株,扫其巢穴,则我境长享其利,自是莫阴功,第湖南会匪,所在勾结,往往牵一发而全身皆动,现在刺军程公,将至湖南,即是奉旨查办此事,盖恐粤西匪徒穷窜,一入湖南境内,则楚之会匪,因而窃发也,左光八一伙,想尚非巨伙入会者流,然我境办之,不可过激而生变,现闻其请正绅保举,改行为良,且可捉贼自效,此是一好机会,万一不然,亦须相机图之,不可用力太猛,易发难收也。

  公义粮饷一事,果出通邑之愿,则造福无量,至于帮钱垫官之亏空,则我家万不可出力,盖亏空万六千两项大钱三万余千,每都畿①须派千串,现在为此说者,不过数大绅士一时豪气,为此急公好义之言,将来各处分派,仍是巧者强者少出,而讨好于官之前,拙者弱者多出,而不免受人之勒,穷乡殷实小户,必有怨声载道者,且此风一开,则下次他官来此,既引师令之借钱办公为证,又引来朱公之民帮垫亏为证,或亦分派民间出钱帮他,反觉无辞以谢,若相援为例,来一官,帮一官,吾邑自此无安息之日,凡行公事,须深谋远虑,此事若各绅有意,吾家不必拦阻,若吾家倡议,万万不可。

  且官之补缺,皆有保法②,何缺出轮何班补,虽抚藩不能稍为变动,澄弟在外多年,岂此等亦未知耶?朱公若不轮到班,则虽帮垫亏空,这邑挽留,而格于成例,亦不可行,若已轮到班。则虽不垫亏空,亦自不能不补缺,间有特为变通者,督抚专折奏请亦不敢大建成例,季弟来书,若以朱公之实授与否,全视乎亏空之能垫与否,恐亦不尽然也,曾仪斋若纱革职,早不复能空补子,若系大计休致,则尚可穿。

  季弟有志于道义身心之学,余间其书,不胜欣喜!凡人无不可为圣贤,绝不系乎读书之多,吾弟诚有志于此,须熟读《小学》及五种《遗规》二书,睇外各书,能读固佳,不读亦初无所捐,可以为天地之完人,可以为父母之肖子,不必因读书而后有所加于毫末也,匪③但四大古诗,可以不看,即古文为吾弟所愿学者,而不看亦是无妨,但守《小学》《遗规》二书,行一句,算一句,行十句,算十句,贤于记诵词章之学万万矣。 季弟又言愿尽孝道,惟亲命是听,此尤足补我之缺憾,我在京十余年,定省有阙,色笑远违,寸心之疚,无刻或释,着诸弟在家,能婉愉孝养,视无形,听无声,则余能尽忠,弟能尽孝,岂非一门之详瑞哉?愿诸弟坚持此志,日日勿忘,则兄之志可以稍释,幸甚幸甚!书不上一,余俟续具,国藩手草。(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

  「注释」

  ①畿;京城所管住的地区。

  ②呆法:固定的方法。

  ③匪。同,非。

  「译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八月十七日,接到家信,高兴的知道一切,左光八是我们家的乡盗,能够斩草除根,发落他的巢穴,那么我们家乡便会长享太平,也是积了很大的阴功,只是湖南的会党帮匪,互相勾结,往往是动一根头发而牵动全身,现在刺军的程公,特地到湖南,就是奉了圣命查办这件事,因为恐怕粤西的匪徒逃窜,一旦窜入湖南境内,那么湖南湖北的会党,说不定也通同作乱,左光八这一股,我想还不是大团伙,然而我们家乡去惩办他。

  不可以太过激了。使他发生变化,听说他们请了体面的绅士出面保养,去恶从善。而且可以效力为朝廷命贼,这是一个极好的时机,万一不行,也要抓住机会智取,不可用力太猛。发动攻巢容易,收拾残局便难了。

  公议粮饷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家乡父老的要求,那么带来的福利是极丰厚的,至于出钱去垫付官府的亏空,那我们家里万万不可以出办事处,因亏空一万六千两,要大钱三万多千,京城地区每户都要摊派千串,现在这么创导的人,不过几个大绅士一时夸海口,出此济公好义的计议,将来各处分派的结果,仍旧是取巧的人、强项的人出得少,却在官府面前讨好,笨拙的人,弱小的人出得多,还不免受别人的勒索,穷乡僻壤的殷实小户,一定会有怨声载道的,并且,这种风气一开,则下次其他官员来了,便会引用这个借钱办公为例证,又引用朱令百姓出钱垫付官府亏空为例证,也分派民间出钱帮他,那时反而没有话好拒绝人家,如果这样攀比起来,来一个官员,要帮一个官员。我们家乡从此没有安静的日子,凡属办公事,要深谋远虑,这件事如绅士们有意办,我家不必去拦阻,如果我家出面倡议,万万不可以。

  并且官员的补缺,都有固定的办法,什么地方出缺了,轮到何班去补,就是抚藩衙门也不能稍微变动,澄弟在外多年,难道这些事都不知道?朱公如果没有轮到班,那虽说帮他垫付了亏空,全县的人挽留,但因这种惯例的阴隔,也行不通,如果已经轮到班,那虽说不垫付亏空,也自然不能不补这个缺,间或有特别变通办理的,要督抚专门写奏折请示,恐怕也不尽对。曾仪斋如果是革职,那不能再穿补袜子,如果是因为吏部三年一次的考绩中改休的,还可以穿。

  季弟有志于仁义道德、修身养性的学问,我看了信,非常高兴,凡属是人都可以做圣人贤者,决不在于读书的多少,弟弟真的有此志向,要熟读《小学》及《五种遗规》两书,实行一句,算一句,实行十句,算十句,比诵词章强万倍。

  季弟又说愿意尽孝道,惟亲命是听,这尤其可以弥补我的缺憾。我在京城十多年,侍奉堂上大人有缺憾,久不在父母身边逗笑取悦娱亲,内心十分惭愧,没有一天可以放下这桩心病,如弟弟们在家,能够委婉愉悦孝顺堂上大人,一点一滴,在默默地实行,那么,我能尽忠,弟弟能尽孝,那难道不是我家的祥瑞之气象吗?愿弟弟们坚持这个志向,天天不忘记,那么,兄长的心病可以放下,多么幸运!不一一写了,以后再写,国藩手草。(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 致九弟季弟。以勤字报君以爱民二字报亲「原文」

  沅季弟左右:

  兄膺此巨任,深以为俱!若如陆阿二公之道辙①,则贻我父母羞辱,即兄弟子侄,亦将为人民侮,祸福倚伏之几,意不知何者为可喜也?默观近日之吏治人心,及各省之督抚将帅,天下似无戡定之理,吾惟以一勤字报吾君,以爱民二字书报吾亲,才识平常,断难立功,但守一勤字,终日劳苦,以少分宵旰②之忧,行军本扰民之事,但刻刻存爱民之心,不使先人积累,自我一人耗尽,此兄之所自矢者,不知两弟以为在否?愿我两弟亦常常存此念也。

  沅弟多置好官;遴将才二语,极为扼要,然好人实难多得,弟为留心采访,凡有一长一技者,兄断不敢轻视。谢恩析今日拜发,宁国日内无信,闻池州杨七麻子将往攻宁,可危之至!(咸丰十年七月十二日) 「注释」

  ①前辙:旧路,老路。

  ②宵旰:指皇上。

  「译文」

  沅弟、季弟左右;兄长荣膺这个重任,深深的感到恐惧!假设又走像陆、阿二公的老路,那会给父母带来羞辱,就是兄弟子侄,也将受到别人的侮辱,祸福倚伏的机括,竟然不明白什么是可喜的预兆?暗暗观察这些官员管理之道、人心的动向,以及各省的督抚将帅的所作所为,天下似乎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道理,我惟一的点子,是以一个勤字报答皇上,以爱民二字报答父母,自己才能见识都平常,决难立功,但守一个勤字,终日劳苦,以减少是上日夜操心的忧虑,行军本来是骚扰百姓的事,但时刻存一种爱民的心,不让祖先积累的德泽,从我一人手中消耗殆尽,这是兄长自己的决心,不知两位弟弟以为对不? 愿弟弟也有这种想法。 沅弟“多置好官,遴选将才”两句话,极为扼要,然而好人难以多得,弟弟们也代为留心采访,凡有一技之长的,兄长决不敢轻视,谢恩的折子今天拜发了,宁国日内没有信,听说池州杨七麻子将会进攻宁国,很是危险!(咸丰十年七月十二日)

  致九弟。暂缓祭祀望溪「原文」

  沅弟左右:望溪先生之事,公私均不甚惬,公牍中须有一事宝册,将生平履历,某年中举中进士,某年升官降官,某年得罪某年昭雪,及生平所著书中,与列祖褒赞其学问品行之语,一一胪列,不作影响约略之词,乃合定例,望溪两次获罪,一为戴名世《南山集》序,入刑部狱,一为其放人方某挂名逆案,将方氏响族,编入旗籍,雍正间始准赦宥,免隶旗籍,望溪文中所云。“因臣而宥及合族者也。”今欲请从祀孔庙,须将两案历奉谕旨,一一查出,尤须将国史本传查出,恐有严旨碍眼者,易于驳诘①,从前人祀两庑之案,数十年而不一见,近年层见迭出,向于无岁无之,去年大学士九四等议复陆秀夫从祀之案,声胆以后外间不得率请从祀,兹甫及一年,若遽违新例而入奏,必驳无疑,右三者公事之不甚惬者也。

  望溪经每有贬词,最后《皇治经解》中,并未收其一册一句,姬傅先生最推崇方氏,亦不称其经说,其古文号为一代正宗,国藩少年好之,近十余年,亦另有宗尚矣,国藩王于本朝大儒,学间则宗顾亭林王怀祖两先生,经济则宗陈文恭公,若奏请从祀,须自三公始;李厚庵与望溪。不得不置之后图,右私志之不甚惬者也。(咸丰十一年六月廿九日)

  「注释」 ①驳诘:驳诉诘责。

  「译文」

  沅弟左右:

  方望溪先生的事,于公于私都不满意,公牍中要有一本事实册,把生平履历,某年中举中进土,某年升职降职,某年获罪,某年昭雪,以及生平所著书名,先人表扬称赞他的学问品行的评语,一一罗列,不写一句空泛大约的话,才合乎公文的体例,望溪两次获罪,一次是为戴名世的《南世集》作序,被列入刑部狱,一次是他的族人方某挂逆案,将方氏全族,编入旗谱,到雍正时才准予赦宥,免于隶属旗籍,望溪文中说:“因为我而宥及合族。”今天想请求将他陈列孔庙与孔子一起祭祀,要将两案历来所奉的谕旨一一查出来,尤其要把国史中他的本传查出来,恐怕有严厉的圣旨碍眼,容易招来驳斥诘责,从前入祀两庑的案子,几十年难见一次,近年来则层出不究,几乎每年都有,去年大学士,九卿待义复陆秀夫从祀案,曾经声明以后外面不得群臣效尤,这还只一年的事,如急着违反新规定而入奏,一定会受到驳斥是无疑的了。这三点是公事不令人满意之处。 望溪经学,勇于自信,而前清一代的大儒,大多不太佩服,《四库书目》中对于望溪常常有贬低他的地方,最后《皇经经解》中,并没有收他一本书,一句话,姬传先生最推崇方先生,也不称赞他的经学,他的古文称为一代正宗,我少年时喜欢,近十多年,也有了别的师从。我对本朝大儒,学问方面,师从顾亭林,王怀祖两先生,经济方面,师从陈文蔡公。如果奏请从祀,要从这三个个开始,李厚庵与方望溪,不得不放在后面,这是从私人角度看,感到不满意的。(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九日)

  致季弟。述长江厘卡太多

  季弟左右:接家书,知季弟妇于二月初七日仙逝,何以一病不起?想系外感之正,弟向来襟怀不畅,适闻此噩耗,谅必哀伤不能自遣。惟弟体亦不十分强壮;尚当达观节哀,保重身体,应否回籍一行,待沅弟至三山来,与弟熟商,再行定夺。

  长江数百里内,厘卡太多,若大通再抽船厘,恐商贾裹足,有碍大局,拟不批准,获港厘局,分设为数无多,拟批令改于华阳镇分设,为数较多,弟之所得较厚,又于外江水师,无交涉争利之嫌,更为妥善,诸嘱保重,至要至要!(同治年元二月廿一日)

  「注释」

  ①裹足:不敢行走。

  「译文」

  季弟左右: 接到家信,知道季弟媳妇在二月初七日去世,为什么一病便不能好?想必是外感的病吧,弟弟向来襟怀不太畅快,又听了这种不好的消息,想必哀伤不能自己排遣,只是弟弟的身体也不强壮,还是应当抱达观态度,节制哀伤,保重身体,要不要回家一趟,等沅弟到三山来,和弟弟反复商量,再作出决定。 长江几百里内,设的厘金关卡太多,如果大通再收船厘,恐怕商人们会不敢行走,对大局有妨碍,准备不予批准,获港厘局,分设机构不多,准备批令改在华阳镇分设,为数较多,弟弟的所得比较丰厚,对长江水师,没有办交涉和争利的嫌疑,更加妥当。 多多保重,至要至要!(同治元年二月二十一日) 致九弟季弟。述筹办粤省厘金「原文」

  沅季弟左右:复奏朱侍御一疏,定于五日内拜发,请钦派大员再抽广东全省厘金①,余奏派委员随同筹办,专济苏浙杭皖四省之饷,大约所得每月在二十成上下,胜于江西厘务也,此外实无可生发,计今年春夏必极穷窘,秋冬当渐优裕。

  马队营制余往年所定,今阅之,觉太宽而近于滥,如公夫长夫之类是也,然业已久行且姑仍之,弟新立营头,即照此办理,将来裁减,当与华字顺字两营并载,另行新章也。

  上海派洋船来接少荃一军舟,带银至十八万两之多,可骇而亦可怜!不能不令少荃全军舟行,以顺舆情,三月之内,陆续拔行,其黄昌岐水军,则俟三四月之交,遇大顺风,直冲下去,弟到运漕,可告昌岐来此一晤也。(同治元年三月初三日)

  「注释」

  ①厘金:税金。

  「译文」

  沅弟、季弟左右: 复奏朱侍御的疏折,定在五日内拜发,请皇上钦派大员,再抽广东全省厘金,我奏派委员随同筹办,专门接济苏、浙、杭、皖四省的饷,大约所收的厘金每月在二十万上下,胜过江西厘务,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地方拿出这么多钱来,预计今年春夏一定很窘迫,到秋冬便慢慢优裕了。 马队营的制度,是我往年定的,现在看起来,觉得太宽了,因此近于滥,如公夫、长夫,但是,因为已实行了多年,姑且仍旧保持不变,弟弟新建的营,就照这些制度办,将来裁减,应当与华字顺字两营一起裁减,另外制订新章程。

  上海派洋船来接少荃一军,带的银子达到十八万两之多,可怕又可怜!不能不叫少荃全军坐船走,以顺从舆论,三月以内,陆续开拔,他的黄昌岐水军,等三、四月之间,遇上大顺风,直冲下去,弟弟到运糟,可告诉昌岐到我这里见一次面。(同治元年三月初三日)

  致九弟。述抽本省之厘税「原文」

  沅弟左右:

  接信知弟目下将操练新军,甚善甚善!惟称欲过江,斜上四华山扎营,则断不可。

  四华山上带芜湖,下逼东梁,若一两月不破此二处,则我军无势无趣①,不得不退回北岸矣。

  弟军欲渡,总宜在东梁山以下,采石太平一带,如嫌采石形势太宽,即在太平以上渡江,总宜夺柱关,占内河江面为主,余昨言妙处有四:一曰隔断金陵芜湖之气,二曰水师打通泾县宁国之粮路,三曰芜湖四面被围,四曰抬船过东霸,可达苏州,尤妙之小者耳。

  又有最大者,金柱关可设厘卡,每月进数五六万,东霸可高厘卡,每月亦五六万,二处皆系苏皖交界,弟以本省之藩司,抽本省之厘税,尤为名正言顺,弟应从太平关南渡,毫无疑义,余可代作主张,其迟速则仍由弟作主耳,西梁上下两岸,从三山起,至采石止,望弟绘一图寄来,至要至要!(同治元年四月实六日)

  「注释」

  ①无势无趣:指失去军势、军心。 「译文」

  沅弟左右:

  接到信后,知道弟弟眼下准备操练新兵,很好,很好。只是说要过江,斜上四华山扎营,则决不可以,四华山上逼近芜湖,下逼近东梁,如果一两月内不攻破这两处,那我军没有势没有趣,不得不退回北岸。

  弟弟的部队要渡江,适宜在东梁山以下,采石、太平一带,如果嫌采石下形势太宽,便在太平以上渡江,总要适宜攻夺金柱关,占内河江面为主,我昨天说妙处有四点:一是隔断金陵、芜湖的气势;二是水师可打泾县、宁国的粮路;三是芜湖四面被包围,四是抬船过东霸,可到达苏州,更是大妙中的小妙。 又有件最大的事,金柱关可设厘卡,每月可收入五、六万,东霸可设厘卡,每月也可收入五、六万,两处都是苏、皖交界,弟弟以本省的藩司,抽本省的厘税,尤其是名正言顺的,弟弟应该从太平关南渡,毫无疑义,我可以代作主张,但或迟或早,由你作主。西梁上下两岸,从三山起,到采石止,希望弟弟画一幅图来,至要至要!(同治元年四月初六日)

  致九弟。处事修身宜明强「原文」

  沅弟左右: 来信乱世功名之际,颇为难处十字,实获我心,本田余有一片,亦请将钦篆督篆,二者分出一席,另简①大员。吾兄弟常存兢兢业业之心,将来遇有机缘,即便抽身引退。

  庶几善始善莫,免蹈大戾乎?

  至于相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中庸》学问思辨行五者,其要归于思必明,柔必强。弟向来倔强之气,却不可因位高而顿改。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即修身齐家,亦须以明强为本,巢县既克,和含必可得手,以后进攻二浦,日弟主持,余相隔太远,不遥制也。《同治二年四月廿七日》「注释」 ①简:选择、选拔。

  「译文」 沅弟左右:

  你来信中所说:乱世功名之际,颇为难处十个字,真是说了我想说的话,今天我有一个片子,也是访是上把钦篆、督繁二者,分出一个席位,另外选拔大员,我们兄弟常常存着兢兢业业的心情,将来理到机会,马上抽身引退,也许可以善始善终,免蹈大祸!

  至于担当大事,全部诀窍在“明强”二字之中。《中庸》所说学、问、思、辨、行五方面,它的要害归结为:思必明、柔必强。弟弟向来倔强,不可以因为地位高了马上改变,凡事没有气便办不成;没有刚强,便不济事。就是修身齐家,也要以明强为根本。

  巢县既已克夏,和含一定可以到手,以手进攻二浦,希望弟弟主持,我相隔太远,难以遥控。(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致诸弟。喜述大考升官「原文」 诸位老弟足下:

  三月初六巳刻,奉上谕于初十日大考翰詹,余心甚著急,缘写作俱生,恐不能完卷。

  不图十三日早,见等第单,余名次二等第一,遂得仰荷天恩;赏擢①不次,以翰林院侍讲升用。格外之恩,非常之荣,将来何以报称?惟有时时惶悚,思有补于万一而已。 兹因金竺虔南旋之便,付回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顶二座,阿胶二封,鹿胶二封,母亲耳环一双。竺虔到省时,老弟照单查收。阿胶系毛寄云所赠,最为难得之物,家中须慎重用之。竺虔曾借余银四十两,言定到省即还,其银二十二两为六弟九弟读书省城之资,以四两为买书笔之资,以六两为四弟季弟衡阳从师束修之资,以四两为买漆之费,即每岁漆一次之谓也。以四两为欧阳太岳母奠金,贤弟接到银后,各项照数分用可也。

  此次竺虔到家,大约在五月节后,故一切不详写,待折差来时,另写一详明信付回,大约四月半可到。贤弟在省,如有欠用之物,可写信到京。余不具述。国藩手草。(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十九日) 「注释」

  ①赏擢:奖赏,擢升。

  「译文」

  诸位老弟足下:

  三月初六巳刻,奉圣旨在初十日大考翰林詹事,我心里很着急,因为写作都生疏了,怕不能做完试卷。没有想到十三日早上,看到发榜的等第名单,我的名次列为第二等第一名,这样便仰仗皇上的恩典,又是赏赐又是擢升,升为翰林院侍讲。这种格外的恩惠,非常的荣誉,将来又如何报答?只有时刻保持惶恐惊悚,想报答万分之一罢了。

  现因金竺虔回湖南,请他便带回家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顶二座,阿胶二封,鹿胶二封,母亲耳环一双。竺虔到省城时,老弟照清单查收。阿胶是毛寄云送的,是最难得的药品,家里要慎重的使用。竺虔曾经借我银子四十两,说好到省便归还。这四十两的用途,二十二两是六弟和九弟在省城读书的学费,四两是买书买笔的费用,六两是四弟季弟衡阳从师的礼金,四两是买漆的费用(就是每年漆一次寿材的费用),四两是给欧阳太岳母的祭奠礼金。贤弟接到银子后,可按以上分配数照付。

  这次竺虔到家,大约在五月节后,所以一切不详细写了,等通信兵来时,另外写一封详细的信附回,大约四月半可以到。贤弟在省城,如有什么缺乏,可以写信到京城。

  其余不一一写了。兄国藩手草。(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十九日)

  禀祖父母。报告荣升侍讲「原文」

  孙男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三月初六日,奉上谕于初十日大考翰詹,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考试。初闻之,诚惶诚恐,盖久不作赋,率亦生疏。向来大考,大约六年一次,此间自巳亥岁二月大考到今,仅满四年,万不料有此一举。故同人闻命下之时,无不惶怕! 孙与陈岱云等在园同寓,初十日卯刻进场,酉正出场,题目另纸敬录,诗录亦另钞出,通共翰詹一百二十七人,告病不入场者五人,病愈仍须补考。在殿上搜出夹带,比交刑部治罪者一人,其余皆整齐完场。十一日,皇上亲阅卷,二月十二日,钦派阅卷大臣七人,阅毕,拟定名次,进呈皇上钦定。一等五名,二等五十五名,三等五十六名,四等七名。孙蒙皇上天思,取二等第一名。湖南六翰林,二等四人,三等二人,另有全单。十四日引见,共升官者十一人,记名候升者五人,贷缎者十九人,升官者不贷缎。

  孙男蒙上格外天恩,升翰林院侍讲,十七日谢恩。现在尚未补缺,有缺出即应对。

  其他升降贷资,另有全单。湖南以大考升官者,从前雍正二年,惟陈文肃公,一等第一,以编修升侍讲。近来道光十三年,胡云阁先生,一等第四,以学士升少詹,并孙三人而且。孙名次不如陈文肃之高,而升官与之同,此皇上破格之恩也。孙学问肤浅,见识粗鄙,受君父之厚恩,乃祖宗之德荫,将来何以为报?惟当竭力尽忠而已。

  金竺虔于廿一日回省,孙托带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项裁二座,阿胶一斤半,鹿胶一斤,耳环一双,外竺虔借银五十两,即以付回。昨天竺虔处寄第三号信,寄函信里,管写银四十两,发信后,果又借去十两,前后二信不符。竺虔千五月半可到省,若大弟九弟在省城,可百交。若无人在省,则家中专人去取,或请弟有高兴到省者托带。 今年考差,大约在五月中旬,孙拟于四月半万国用功。孙妇现已有喜,约七月可分娩,曾孙兄弟并如常。寓中今年派用一老妈,用度较去年略多,此次升官,约多用银百两;东扯西得,尚不窘迫,不知有邯郸报来家否?若其已来,开销不可太多,孙十四引见,渠若于廿八日以前报到,是真邯郸报,赏银四五十两可也。若至四月始报,是省城伪报,赏数两足矣。但家中景况不审何如?伏思示悉为幸!孙谨禀。(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廿三日)

  「注释」

  ①贷:赏赐。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三月初六日,奉了谕旨初十日大考翰林詹事,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考试。孙男刚开始听了,心里又惊又恐,因好久不作赋了,字也生疏。向来大考,大约六年一次,这次自从巳亥年二月大考到今天,只满四年,万万没有料到有这个举措,所以同人等听到谕旨下的时候,没有不感到惶恐惊悚的。

  孙儿与陈岱云等在园同住。初十卯时进考场,酉正出场,题目另外用纸敬录,诗也另外抄了,总共翰林詹事一百二十七人,告病未入考场的三人,病好了仍旧要补考。在殿上搜查出夹带,则交刑部治罪的一人,其余都整整齐齐考完。十一日皇上亲自阅卷。

  二月十二日,钦派阅卷大臣七人,看完,拟定名次,进呈皇上钦定。一等五名,二等五十五名,三等五十六人,四等七名。孙儿蒙皇上天恩,拔取二等第一名,湖南六个翰林,二等四人,三等二人,另有全部名单。十四月引见,共升官的十一人,记名候升的五人,赏缎的十九人,升官的不赏缎。

  孙儿承蒙皇上格外天思,升授翰林院的诗讲,十七日谢思。现在还没有补缺,有缺出马上由孙儿补。其他升降贷资,另有全部单子。湖南因大考升官的,从前雍正二年,只有陈文肃公,一等第一名,以编修升侍讲。近来道光十三年,胡云阁先生,二等第四,以学士升少詹,加上孙儿,只三人罢了。孙儿名次不如陈文肃公高,而升官与他相同,这是皇上破格的思典。孙儿学问肤浅,见识陋鄙,受君父的厚思,蒙祖宗的德荫,将来如何报答?只有竭力尽忠罢了。

  金竺虔于二十一日回省,孙地托他带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顶戴二座,阿胶一斤半,鹿胶一斤,耳环一双,向竺虔借的银子五十两,也付给家里,昨天在竺虔处寄了第三号信,上面写的都是银子四十两。发信之后,他又借去十两,所以前后两信不符。竺虔在五月半可以到省城,如果六弟、九弟在省城,可面交。如果没有人在省城,家里可派专人去取。或者弟弟们有高兴去省城的,也妙。

  今年考差,大约在五月中旬。孙儿准备在四月中、下旬用功。孙媳妇现在已有身孕,约七月可分娩,曾孙兄弟象以前一样正常。京寓中今年又用了一个老妈子,用度比去年略多。这次升官,大约要多用银子一百两;东挪西借,还不是显得很窘迫。不知有邯郸喜报到家了么?若喜报已来,开销不可太多,孙儿以为,喜报若于廿八日以前报到,是真的邯郸报,可以赏给报子银子四五十两。若到四月才报,则是省城的伪报,赏给报子几两就可以了。但家中景况不知道怎么样?伏思祖大人示悉为幸!孙谨禀。(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廿三日)

  禀祖父母。报告考差信「原文」

  孙男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五月廿九日接到家中第二号信,系三月初一发。六月初二日接第三号信,系四月十八发的,具悉家中老幼平安,百事顺遂,欣幸之至!六弟下省读书,从其所愿,情意既畅,志气必奋,将来必有大成,可为祖父预贺。祖父去岁曾赐孙手书,今年又已半年,不知目力如何?下次信来,仍求亲笔书数语示孙。大考音信,不知开销报人钱若干?

  孙自今年来,身体不甚好,幸加意保养,得以无恙。大考以后,全未用功;五月初六日考差,孙妥当完卷,虽无毛病,亦无好处。首题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经题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诗题赋得角忝,得经字,共二百四十一人进场。初八日派卷大臣十二人,每人分卷廿本。传闻取七本,不取者十三本,弥封未拆,故阅卷者亦不知所取何人,所黜何人,取与不取,一概进呈,恭侯钦定。外间谣言,某人第一,某人未取,仅不足凭,总待放差后方可略测端倪。亦有真第一而不得,有其未取而得差者,静以听之而已。同乡考差九人,皆妥当完卷。

  孙在京平安,孙妇及曾孙兄妹皆如常。前所付报,谅已到家。高丽参目前难寄,容当觅便寄回。六弟在城南,孙已有信托陈尧农先生。同乡官皆如旧,黄正斋坐粮船来,已于六月初三到京。余容后禀。(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

  「注释」

  ①黜:败退,消除。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五月二十九日,接到家里第二号信,是三月初一发的。六月初二日接到第三号信,是四月十八日发的。知道家里老幼平安,百事如意,高兴之至!

  六弟下省读书,突出了他的愿望,情绪既然已经通畅,志气一定会奋发,将来必定有大的成就,可以为叔父大人预贺。祖父去年曾经赐与孙儿手书,今年又已半年了,不知视力如何?下次来信,仍然请求祖父亲笔写几句话指示孙儿。大考音信,不知家里开销报喜人多少钱?

  孙儿自今年以来,身体不太好,幸亏加意保养,得以没有出毛病。大考以后,全没有用功。五月初六日考差,孙儿妥当做完试卷,虽说没有毛病,也没有佳作。首题是使诸大夫国人都有所矜式,经题是“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诗题是“赋得角黍”得经字。共有二百四十一人进考场。初八日派阅卷大臣十二人,每人分卷子二十本。传说每二十本中取七本,淘汰十三本。都是弥封未拆的,所以阅卷人也不知道所取的是谁,所淘汰的是谁。取与不取,一概进呈,恭候钦定。外面谣言,某人第一,某人未取,都不足信,都得等放差以后才看得出一点眉目。也有真取而不得差、真未取而得差的。冷静听消息罢了。同乡考差九八,都妥当交了全卷。

  孙儿在京平安。孙媳妇及曾孙兄妹都好。前次付的银子,想已到家。高丽参目前难寄,容许我以后找到便人寄回。大弟在城南,孙儿已有信托陈尧农先生。同乡官员都是老伴子。黄正斋坐粮船来,已于六月初三到京城。其余容许我以后再行禀告。(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

  禀祖父母。报告补侍读「原文」 孙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廿九日祖母大人寿辰,孙等叩头遥祝,寓中客一席,次日请同县公车一席。初七日皇上御门,孙得转补翰林院侍读,听遗侍讲缺,许乃钊补升。诗讲转侍读,照例不谢恩,故孙未具折谢恩。今冬京中未得厚雪,初九日设三坛求雪,四五六阿哥诣三坛行礼,皇上亲诣大高殿行礼。十一日即得大雪,天心感召,呼吸相通,良可贺也! 孙等在京平安,曾孙读书有恒;惟好写字,见闲纸则乱画,请其母订成本子。孙今年用度尚宽裕,明年上半年尚好,至五月后再作计较。昨接曾兴仁信,知渠银尚未还。

  孙甚着急,已写信去催,不知家中今年可不窘迫否?同乡京官皆如故,冯树堂郭筠仙在寓亦好。

  荆七自五月出去,至今未敢见面,在同乡陈洪钟家,光景亦好。若使流落失所,孙亦必宥①收而恤②之。特渠对人言,情愿饿死,不愿南回,此实难处置。孙则情愿多给银两,使他回去,不愿他在京再犯出事,望大人明示以计,俾孙遵行。

  四弟等自七月寄信来后,至今未再得信,孙甚切望,严太爷在京引见,来拜一次,孙回拜一次,又请酒,渠未赶席。此人向有狂妄之名,孙巳亥年在家,一切不与之计较,故相安于无事,大约明春可回湘乡任。孙谨禀。(道光二十四年十二月十四日)

  「注释」

  ①宥:宽容饶恕。

  ②收恤:收留,抚恤。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二十九日祖母大人寿辰,孙儿等叩头遥祝,寓中客一席,次日清同县公车一席。初七日皇上御门,孙得转补翰林院待读,所遗侍讲缺,许乃钊补升。

  侍讲转侍读,照例不谢恩,故孙未具折谢恩。今冬京中未得厚雪。初九日设三坛求雪,四五六阿哥诣三坛行礼,皇上亲诣大高殿行礼。十一日即得大雪,天心感召,呼吸相通,又可贺也;孙儿等在京平安,曾孙读书有恒心,只是喜欢写字,看见纸便乱涂,请他母亲订成本子。孙儿今年用度还宽治,明年上半年还可以,到五月以后再唯物计较。昨接曾兴仁的信;知道他的银子还没有还来,孙儿很着急,已经写信去催,不知家里今年困难不?

  同乡京官都仍旧。冯树党郭筠仙在寓所也好。

  荆七自五月出走,至今不敢见孙儿的面,在同乡陈洪钟家,光景也好。假使流离失所,孙儿也一定原谅他并收养抚恤他。不过他对别人说,情愿饿死。不愿回湖南,这实在难以处置。孙儿则情愿多给银两,使他回去,不愿他在京城再生事。希望大人明白指示我的计策,以使孙儿遵照执行。

  四弟等自七日寄信来后,至今没有信来,孙儿很盼望。严太爷在京引见,来拜访过一次,又请酒,他没有来。这个人向来有狂妄的名声。孙儿已亥年在家,一切不与他计较,所以相安先事,大约明年春天可回湘乡任。孙儿谨禀。(道光二十四年二月十四日) 致诸弟。喜述得会试房差「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三月初六日,蒙皇上天恩,得会试分差,即于是日始阅卷。十八房每位分卷二百七十余,到廿三日头场即已看毕,廿四看二三场,到四月初四皆看完。各房荐卷,多少不等,多者或百余,少者亦荐六十四卷,而惟余中卷独多,共中十九人,他房皆不能及。

  十一日发榜,余即于是日出闱,在场月余,极清吉。

  寓内眷口,大小平安。出闱数目、一切忙迫,人客络绎不绝。朱啸山于十六日出京,余寄有纹银百两,高丽参一斤半,书一包,内《子史精华》六套,《古文辞纂》二套,《绥寇纪略》一套,到家日查收。加紧有寿及等项,尚未办齐,待筠仙带归。十四日新进士复试,题曰“君子喻义”,赋得竹箭有筠①,得行字。我县谢吉人中进士后,因一切不便,故邀来在余寓住。

  十五日接三日初十日家信,内有祖父父亲叔父手谕,及诸弟诗文并信。其文此次仅半日,忙不及改,准于下次付回。四弟信,所问盖窦牟窦痒巩兄弟,皆从昌黎游,去年所写牟尼,实误写尼字也。汪双池先生灿系雍正年间人,所著有《理学逢源》等书。郭筠仙翌臣兄弟,及冯树堂,俱要出京。寓内要另请先生,现尚未定,草布一二,祈贤弟禀堂上各位大人。今日上半天,已作了一函呈父亲大人,交朱啸山,大约六月可到。国藩手草。(道光二十年四月十五日)

  「注释」

  ①筠:竹皮。《礼记。礼器》:“其在人也,如竹箭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

  「译文」

  四位老弟足下:

  三月初六日,承蒙皇上天恩,得放会试分房阅卷差事,就在当天开始阅卷。十八日每房分二百七十多卷,到二十三日头场就已看完,二十四看二场三场,到四月初都看完。

  各房推荐的卷子,多少不相同,多的或者百多卷,少的六十多卷。我推荐的六十四卷,而只有我推荐的卷子中了的最多,共中十九卷,是其他房不能比的。十一日发榜,我就在当天出考场。在考场一个多月,很清苦。

  寓内眷属人丁,大小平安。出场几天,一切很忙碌,人客络绎不绝。朱啸山于四月十六日离京城,我寄纹银一百两,高丽参一斤半,书一包,内有《子史精华》六套,《古文辞类纂》两套,《绥寇纪略》一套,到家时查收。另有寿屏和笔等项,还没有办齐,等郭筠仙带回。十四日新进士复试,题目是“君子喻义”,赋得竹箭有筠,得行字。

  我县谢吉人中进士后,因一切不便,所以邀他住在我寓中。

  十五日接三月初十日家信,内有祖父、父亲、叔父手谕,诸位弟弟的诗文和信。诗文因这次只有半天,忙得来不及改,准定在下次寄回。四弟的信,所问是泰牟、窦痒、窦巩兄弟,都从昌黎游学。去年所写牟尼,实际上是误写尼字。汪双池先王灿是雍正年间人,所著有《理学逢源》等。郭筠仙、翌臣兄弟及冯树堂都要离京城。寓内要另外请先生,现在还没有完。草草写了几句,希望贤弟代为禀告堂上各位大人。今日上半天,已写了一封信呈父亲大人,交朱啸山,大约六月可以到。国藩手草。(道光二十年四月十五日) 致诸弟。喜述升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初二早,皇上御门办事。余蒙天恩,得升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次日具折谢恩,蒙召见勤政殿天语垂问,共四十余句。是日同升官者,李菡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罗停衍升通政司副使,及余共三人。余蒙祖父金泽,频叨分之荣,此次升官,尤出意外,日夜恐惧修,实无德足以当之。诸弟远隔数千里,必须匡我之不逮①,时时寄书现我之过。

  务使累切积德,不自我一人而呼,则庶几持盈保民,得免带致颠危,诸弟能常进箴规,则弟即吾之良师益友也。诸弟亦宜常存敬畏,勿谓家有人作官,而遂敢于侮人,勿谓已有文学,而遂敢于情才傲人,常存此心,则是载福之道也。

  今年新进士善书甚多,而湖南尤甚,萧史楼既得状元,而周荇农霆昌去岁中南元,孙芝房鼎臣又取朝元,可谓极盛。现在同乡请人,讲求词章之学者固多,讲求性理之学者亦不少,将来省运必不盛。

  余身体平安,惟应酬太繁,目不暇给,自咕月进闱以来,到今已满月,末得看书。 内人身体极弱,而无病痛。医者云:“必须服大补,乃可回元。”现在所服之药,与母亲大人十五年前所服之白术黑方略同,差有效验。儿女四人,皆平安顺如常。 去年寄家之银两,几次写信,求将分给戚族之数目,详实告我,而到今无一字见示,殊不可解。以后务求将帐目开出寄京,以释我之疑,又余所欲问家乡之事甚多,兹另开一单,烦弟一条对,是祷!兄国藩草。(道光二十五年五月初五日)

  「注释」

  ①不逮:不足之处。

  ②隋:指堕落。 ③箴:规劝。

  「译文」

  四位老弟足一下: 初二早,皇上御门办事,我蒙天恩,得以升任詹事右春坊右庶子。第二天写了折子谢恩,蒙在勤政殿召见,皇上笑语垂问,共四十多句。当天一起升官的,李菡升都察院左副部御史,罗停衍升通政司副使,连我共三人。我蒙祖父余泽,频频叨非分的荣誉,这次升官,尤其出乎意料,早晚恐惧反省,实在没有德行足以当此大任。弟弟们远隔几千里,一定要匡正史的不到之处:时刻劝我的过失,务必使我家历代积累的德行,不从我开始而堕落,也许可以持盈保仄,得免除颠覆的危险。弟弟们能够常常规劝,那么弟弟们便是兄的良师益反,而弟弟们也要时刻存一种敬畏的心理,不要认为家里有人作官,而敢于欺侮人。不要认为自己有文学,而敢于恃才傲人。常常记住这一点点是获得福气的康庄大道。

  今年新进士会书法的很多,特别是湖南。萧史楼得状元,而周荇农寿昌去年得了南元,孙芝房、鼎臣又取朝元,可说是盛极一时了。现在同乡人中,讲求词章学问的人固然多,讲味性理学问的只怕也不少,将来湖南省的命运一定大盛。

  我身体平安,只是应酬太多,目不暇接,自从三月进考场,到现在已经两个月,没有得到看书的时间。内人身体很弱,但没有病痛。医生说:“必须吃大补剂,才能复元。”

  现在吃的药,与母亲大人十五年前所吃的白术,黑姜方大体相同,略为有点效。儿女四人。都平安。 去年寄到家里的银两,几次写信,请求把分给族人的数目,详细告诉我,而到今没有一个字写来,真不理解。以后务求将帐目寄来,以解除我的疑虑。又我想问家乡的事很多,现另开一个单子,麻烦弟弟逐条回答辞托了,兄国藩草。(道光二十五年五月初五日)

  禀父母。万望匆入署说公事「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膝下:十七日接到诸弟四月廿二日在县所发信,欣悉九弟是取前列第三,余三弟皆取二十名,欢欣之至!诸弟前付诗文到京,兹特请杨春皆改正会回,今年噬进甚速,良可欣慰!向来六弟文笔最矫健,四弟文笔清贵,近来为仁矣一篇,季弟秀雅,男再三审览,实堪怡悦。

  男在京平安,男妇服补剂已二十帖,大有效验,医者云;“虚弱之症,能受补则易好。”孙男女及合室下人皆清吉。长沙馆于五月十二日演戏,题名状元南元朝元三匾,同日晓挂,极为热闹,皆男总办,而人人乐从,头门对联云:“同拜十进士,庆榜三各元。”可谓盛矣!

  同乡邓铁松在京患吐血病,甚为危症,大约不可平日官声不甚好,故不愿谢,不审大人意见如何?我家既为乡绅,万不可与人篝讼①,令官长疑为倚势凌人,伏乞慈鉴。 男谨禀。(道光二十五年五月廿九日) 「注释」 ①篝讼:诉讼。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膝下:十七日接到弟弟们四月二十二日在县所发信,欣悉九弟考中前列第三名,其余三个弟弟都取二十名,非常欢欣。弟弟们前不久寄诗文到京城,特别请杨春改正后寄回。今年进步很快,真感到欣慰。六弟文笔向来最矫健,四弟文笔颇为笨滞,看他的《其为仁矣》一篇,文笔大变,与六弟不相上下。九弟文笔清贵,近来更加圆转如意。季弟秀雅。儿子再三审阅,实在值得高兴。

  儿子在京平安,儿媳妇已吃了补剂二十多帖,大有效验。医生说;“虚弱的病,能够受得起补的容易好。”孙儿孙女及全家、下人都清吉。长沙馆在五月十二日演戏,题名状元、南元、朝元三匾;同一天张挂,很是热闹。都是儿子总办,大家都乐于跟从。

  头门的对联是:“同拜十进士,庆榜三名元。”真可说是兴盛啊!

  同乡邓铁松在京城得了吐血病,很是危急,大约难以挽回。同乡有危急事,常与儿子商量,儿子效法祖父大人的办法,银钱方面量力而为,办事方面均力经营。

  严丽生取九弟置于前列,照理应该写信谢他,但因他平日官声不太好,所以不愿谢,不知大人意见如何?我家既然是乡里绅士,万万不可以去衙署说公事,以致被官长所鄙视。就算本家有事,情愿吃亏,万不可与人诉讼,叫人误认为是仗势欺人,伏乞父母亲大人明鉴。儿子谨禀。(道光十五月二十九日)

  禀叔父母。报告升翰林院侍读学士「原文」

  侄国藩谨启叔父母大八万福金安。廿三日四弟六弟到京,体气如常。廿四日,是上御门,侄得升翰林院侍读学士。不过四五次,在京各官缺出,此时未经放人者,则侯御门时特简放,以示爵人于朝,与众共之意。侄三次阈官,皆御门时特擢,天恩高厚,不知所报。便合室平安,身上疮癣,尚末尽净,惟面上于半月内全好,故谢恩召见,不到陨①越以贻羞,此尤大幸也!

  前次写信回家,内有寄家毅然宗太一封,言由长沙金年伯家送去心斋之母奠仪三十金,此项本罗苏溪寄者,托侄转交,则毅然伯家莫分必须家中赴紧办出付去,万不可失信。谢兴歧曾借去银三十两,若还来甚好,或本还,求哝中另行只法。’又黄麓西借侄银二十两,亦闻家中已收,倒在家借银与人颇多,倒不写信告家中者,则家中亦不必收取。盖在外与居乡不同,居乡者紧守银钱,自可致富。在外者有紧有极,有发有收,所谓大门无出,二门亦无人,余仗名声好,仍扯得活,若名声不好,专靠自己收藏之银,则不过呈年,即用尽矣。以后外人借侄银者,仍使送还京中,家中不必收取。去年蔡朝士曾借侄钱三十千,侄已应允作文昌阁捐项,家中亦不必收取。盖侄言不信,则日后虽吸求于人,人谁管应哉?于侄银钱之间,但求四处活动,望堂上大人谅之。

  又闻四弟六弟言,父亲大人近来常到省嚅县城,曾为蒋市街曾家说坟山呈,长寿庵和尚说命案事,此虽积德之举,针亦是干预公事,侄现在京四品,外放即是臬司。凡乡绅管公事,地方官应酬,心中宣部鄙薄,设或敢于侮慢,则侄(面见)①然为官,而不能克亲之受辱,其负疚当何如耶?以后无论何事,望劝父亲总不到县,总不管事,虽纳税正供,使人至县。伏求堂上大人鉴此苦心,任时时挂念独此耳。侄谨启。(道光二十五年十月初一日)

  「注释」

  ①陨:从高处掉下,坠落②靦:惭愧「译文」

  侄儿国藩谨启叔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二十三日四弟六弟到京城,身体如常,二十四日,更上御门,不过四、五次。在京城的官员有缺,这时没有简放人员的,等到御门立一天简放,表示人员的任用在临朝时办理,与大臣们一起决定的意思。侄儿三次升官,都是御门时特别提拔的。皇上的恩典太高了太厚啊,不知道怎样报答。侄儿全家平安。身上的疮癣,还没有好干净,只有脸上的半个月内好了。所以谢恩召见,不至于陨越留下笑柄,这尤其是大幸。

  前次写信回来,内有寄家毅然宗丈一封,说的是由长沙全年伯送去心斋的母亲的尊仪三十两,这笔钱本来是罗苏溪寄的,托侄儿转交,所以侄儿把它兑与周辑瑞用,再由周家转金家。刚听四弟说,这笔已作了路费。那么毅然伯家议必须由家中赶紧力必付去,万不可失信。谢兴岐曾借去三十两银子,如果还来很好,如没有还,请家里另想办法。

  又黄麓西借侄儿银子二十两,听说也是家里收了。侄儿京城借银子给别人很多,侄儿投有写信告诉家里的,家里也不必收取。因在外面与在乡下不同。在乡紧守银钱,自然可以致富。在外同有时紧张,有时松动,有时借出,有时借入,就是平时说的,大门没有出的,小门也没入的,全凭名声好,才扯得活。如果名声不好,专靠自己存的银子,不过一年,便用完了。以后外边借侄儿银两的,仍旧叫他们送到京城,家里不必收。去年蔡朝士曾借侄儿钱三十千,侄儿已答应作为文昌阁的捐款,家里也不必收,因侄儿言而无信,那以后有求于人时,谁人肯答应?侄儿于银钱的事,只求四处活动,希望堂上大人原谅。

  又听四弟大弟说,父亲大人常到省城县城,曾经为蒋市街曾家说坟山事,为长寿庵和尚说命案事,这虽说是积德的举动,但也是干预公事。侄儿在京城是四品官,外放就是臬司。凡属乡里绅士管的公事,地方官没有不笔直衔恨的,不管你有理无理,假如不是自己的事,均不宜参与。你去找他,地方官表面要应酬你,心里却瞧你不起。假设他敢于侮辱你,侄儿虽体面作官,也不能免除受侮辱,那内心多么惭愧?以后不管什么事,希望劝父亲大人不要到县城,不要管这些事。就是纳税正供这些事,也只派人去办。我跪伏着请求堂上大人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侄儿放心不下的只这这件事。侄儿谨启。(道光二十五年十月初一日)

  禀父母。敬请祖父换蓝顶「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念九日接到手谕。系九月底在县城所发者。男等在京平安,身上癣毒,至今未得全好。中间自九月中旬数日,即将面上痊愈,毫无疤痕,系陈医士之力,故升官时召见,无陨越之虑。十月下半月,又觉微有痕迹,头上仍有白皱皮,身上尚如九月之常,照前七八月,则已去大音矣。一切饮食起居,毫无患苦。四弟六弟,用功皆有定课,昨二十八始开课作文。孙男纪泽,《郑风》已读毕,古诗十九首亦已读毕,男妇及三孙女皆平顺。

  前信言宗丈毅然家银三十两可也。萧辛五处鹿胶,准在今冬寄到。

  初十皇太后七旬万寿,皇上率百官行礼,四阿哥皆骑马而哑。七阿哥仅八岁,亦骑马雍容,真龙种气象。十五日,皇上颁恩诏于太和殿,十六日又生一阿哥,皇上于辛丑所六秩,竺寅年生八可哥,乙巳又生九阿哥,圣躬老而弥康如此。 男得请封章,如今年可用玺,则明春可寄回,如明复用玺,则秋喑寄回。然既得诏旨,则虽诰轴未归,而恩已至矣。望祖父先换顶,其四品补吸取,俟候男在京寄回。可与诰轴并付。湖南各家俱平安,余俟续具,男谨禀。(道光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九日)

  「注释」

  ①陨越:坠落,此处指失落。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二十九日接到手谕,是九月底在县城所发。儿子等京城平安,身上癣毒,至今没有全好。中间自九月中旬几天,脸上的全部好了,毫无疤痕,是陈医士的功劳。所以我这次蒙皇上召见时,没有失落的顾虑。十月下半月,又觉得稍微有点痕迹,头上仍然有白色皱皮,身上还和九月一样,如七八月情形,那就好了一大半。饮食起居,没有不便。四弟、六弟用功都有一定的课业。昨二十八日开始上课作文。孙儿纪泽,《郑风》已读完,古诗十九首也读完。媳妇和三个孙女都平安。

  前次信中说的宗丈毅然家银子三十两,可将谢山益家那笔钱去还。刚接山益的信说: 他去江西时,嘱咐他儿子办苏市元丝银四十两还我家,想必到了。如果已到,希望大人将银子和儿子前次的认送到毅然家,他是纹银,我们还元丝,必须加成,还他三十二两吧。萧辛五处的鹿胶,准于今年冬天寄到。

  初十日皇太后七十岁寿辰,皇上率领百官行礼,四阿哥都骑马来,七阿哥只有八岁,也骑马,雍容焕发,真是龙种的气象。十五日,皇上颁发思诏于太和殿。十六日,又生一阿哥,皇上在辛丑年阂二壬寅年生八阿哥,乙巳年又生九阿哥,皇上年老身体康健还是这样。 儿子得请求封章,如果今年可用玉玺,则明年春天寄回。如明年夏天用玺,则明年秋寄回。既然已得到诏旨,那虽说诰轴没有回,但思典已经到手了。希望祖父先换蓝项。 四品补服,等儿子在京城寄回,可和诰轴一起寄。湖南各家都平安。其余等下次继续禀告。儿子谨禀。(道光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九日)

  禀父母。拟为六弟纳监「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男头上疮癣,至今款愈。近日每天洗两次,夜洗药水,早洗开水,本无大毒,或可因勒洗而好。闻四弟言,家中连年生热毒者八人,并男共九人,恐祖坟有不净处,望时时打扫,但不可妄为动土,致惊幽灵。

  四弟六弟及儿妇孙男女等绵平安。男近与同年会课作赋,每日看书如常,饮食起居如故。四弟课纪泽读,师徒皆有课程。六弟文章极好,似明年纳监下场,但现无银,不知张罗得就否?

  同乡唐镜海先生已告病,明春即将回南,所著《国朝学案》一书,系男约同人,代为发刻,其刻价则系耦庚先生所出。前门内有义塾,每年延师八人,教贫户子弟三百余人。昨首事社姓已死,男约同人接管其事,亦系集腋成裘①,男花费亦无几。

  纪泽虽从四弟读书,而李作屋先生尚住男宅,渠颇思南归,但未定计耳。诰封二轴,今年不能用玺,明年及可寄回。萧辛五已寄鹿胶一片,阿胶半斤与他。家中若须阿胶鹿胶,望信来京,从便觅寄。男谨禀。(道光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日)

  「注释」 ①集腋成裘:比喻积少而成多,合众力以成一本。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儿子头上疮癣,至今没好。近日每天洗两次,晚上用药水洗,早上用开水洗,本来没有大毒。或者因为勤洗而治好。听四弟说,家里连年生热毒的有八个,加上儿子共九个,恐怕祖坟有不洁净的地方,希望时时打扫,但不可妄动土,以致惊吓了幽灵。 四弟六弟及儿媳妇、孙男女等都平安。儿子近来与同年会课作赋,每天坚持看书,饮食起居也正常。四弟教纪泽读书,师生都有规定的课程。六弟文章极好,准备明年纳监下场,但现在还没有纳监的钱,不知张罗好了没有?

  同乡唐镇海先生已告了病假,明年春天回湖南,他所著《国朝学案》一书,是儿子约了些人同为发刻的,刻版的钱是耦庚先生出的。前门里有义塾,每年请老师八个,教贫困户子弟三百多人。昨天义塾的首事杜某死了,儿子约了些人接管他的事,也是集腋成裘,儿子花费没有多少?纪绎虽从四弟读书,而李作屋先生还住在儿子家里,他很想回湖南,但还没有最后决定。皇上的诰封两辆,今年不能用玺,明年才可寄回。萧辛五已寄鹿胶一片,阿胶半斤与他。家中如须阿胶鹿胶,请写信来,以便找便人带寄。儿子谨禀。(道光二十五年二十一月二十日) 禀父母。报告两次兼职「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乙巳十一月廿二日,同乡彭棣搂放广西思恩府知府,廿四日陈岱云放江西吉安府知府,岱云年仅三十二岁,而以翰林出为太守,亦的来所见者,人皆代渠庆幸,而渠深以未得主考学政为恨。且近日外官情形,动多掣肘①,不如京官清贵安稳,能得外差,固为幸事,即不得差,亦可读书养望,不染尘埃。岱云虽以得郡为荣,仍以失去玉堂为海,自放官后,摒挡②月余,已于十二月廿八日出京。是夕,渠有家书到京,男拆开,接大人十一月廿四所示手谕,内叔父及九弟季弟各一信,彭(上艹下弗)庵表叔一信,具悉家中一切事。

  前信言莫管闲事,非恐大人出入衙门;盖以我邑书吏,欺人肥已,党邪嫉正。设有公正之乡绅,取彼所鱼肉之善良而扶植之,取被所朋比这狐鼠而锄抑之;则于彼大有不便,必且造作谣言,加我以不美之名,进谗于官,代我遘不解之怨。而官亦阴庇彼辈,外虽以好言待我,实则暗笑之而深斥之,甚且当面嘲讽。且此门一开,则求者踵至③,必将目不暇给,不如一切谢绝。今大人手示,亦云杜门谢客,此男所深为庆幸者也!

  男身体平安,热毒至今未好,涂药则稍愈。总不能断根。十二月十二,蒙恩充补日讲起注官。廿二日,又得充文渊阁直阁事。两次恭谢天恩,兹并将原折付回。讲官共十八人,满八缺,汉十缺,其职司则皇上所到之处,须轮四人侍立,直闻事四缺,不分满汉,其职司则皇上临御经筵之日,四人皆侍立而已。

  四弟大弟,皆有进境。孙男读书已至陈风,男妇及孙女等皆好。欧阳牧云有信来京,男与商请封及荐馆事,二事男俱不能应允,故作书宛转告之。外办江绸套料一件,高丽参二两,鹿胶一斤,对联一副,为岳父庆祝之仪。恐省城寄家无便,故托彭律楼带至衡阳学署。 朱尧阶每年赠谷四十石,受惠太多,恐难为报,今年必当辞却。小米四十石,不过值钱四十千,男每年可付此数到家,不可再受他谷,望家中力辞之。毅然家之银,想已送矣。若来送,须秤元丝银三十二两,以渠来系纹银也。男有挽联托岱云交萧辛五转交毅然家,想可无误岱云归,男寄有冬菜十斤,阿胶二斤,笔四支。彭棣楼紧,男寄有蓝顶两个,四品补服四付,俱交萧辛五家转寄,伏乞查收。男谨禀。(道光二十六年正月初三日)

  「注释」

  ①动多掣肘:形容做事情易受限制约束。

  ②掘挡:收拾。 ③踵至:陆续到来。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乙巳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同乡袁棣楼放任广西思恩府知府。

  二十四日,陈岱云放任江西吉安府知府。岱云年仅三十二,而以翰林出任为太守,也是近来仅见的。别人都为他庆幸,而他还以没有放任主考学政为遗憾。并且近日外官的情况,作什么事情往往掣肘难行,不如京官清贵安稳。能够得到外差,固然是好事,就是不得差,也可以读书提高声望,不沾染尘埃。岱云虽然以得任郡守为荣耀,仍在以离开翰林院而后悔。自放官以后,收拾了一个多月,已在十二月十八日离开京城。这天晚上,他有家信到京城,儿子拆开,接大人十一月二十四日手谕,内叔父、九弟、季弟信各一封,彭(上艹下弗)庵表叔信一封,知道家中一切。 前次的信里说莫管闲事,不是怕大人出入衙门,而是因为家乡的书吏,欺侮别人,养肥自己,与邪恶势力结党,嫉妒打击正人君子。假设有公正的乡绅,专门选择他们鱼肉的人加以扶植,对与他们朋比为奸的狐群鼠辈加以打击,那对他们是大大不利的,一定会造谣生事,把一些不好的名声加于我们头上,在地方官面前进谗言,这样便给我结下一些不解的冤家。而地方官也暗中庇护他们,表面上以好言待我,实际上在暗笑或斥责我们,甚至当面冷嘲热讽。并且这个门一开,求你的人接踵而来,必然目不暇给,不如一切谢绝。现接大人手示,也说要闭门谢客,这是儿子深为庆幸的。

  儿子身体平安,热毒至今未好,涂药就稍微好点,总不能断根,十二月十二日,蒙皇上恩典充任补日讲起居注官。二十二日,又得充任文渊阁直阁事。两次恭敬的叩谢天恩。现将原折付回。讲官共十八人,满人八个,汉人十个,他们的职责是皇上所到的地方,要四个轮流侍立。直阁事四人,不分满汉,他们的职责是皇上驾临经筵的时候,四个人都侍立罢了。

  四弟六弟都有进步。孙儿读书已读到《陈风》。儿媳妇和孙女等都好。欧阳牧云有信来京城,与儿子商量请封和荐馆的事,这两件事儿子都不能答应,所以写信婉转告诉他,另外办了江绸套料一件,高丽参二两,鹿胶一斤,对联一付,作为岳父庆祝的仪礼。

  恐怕省城寄家没有便人,所以托彭棣楼带到衡阳学置。

  朱尧阶每年赠谷四十石,受惠太多,恐怕难以报偿,今年一定要推辞。小米四十石,不过值钱四十千,儿子每年可以付这笔钱到家里,不能再受他的谷子,希望家中坚决推辞。毅然家的银子,想已送到。如没送,要秤元丝银三十二两,因他原来是纹银。儿子有挽联托岱云交萧辛五转交毅然家,想必不会有误。岱云回,儿子寄有冬菜十斤,阿胶二斤,笔四支;彭棣楼回,独生子寄有蓝顶两个,四品补服四付,都交萧辛五家转寄,伏乞查收。儿子谨禀。(道光二十二年正月初三日)

  禀父母。请勿悬望得差「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全安。上次男写信略述癣病情形,有不会考差之急,的有一张姓医,包一个月治好,偶试一处①,居然有验。现在赶紧医治,如果得好,男仍定去考差。若不愈,则不去考差。

  总之考与不考,皆无关紧要,考而得之,不过多得钱耳。考而不得,亦未必不可支持度日。每年考差三百余人,而得差者通共不过七十余人,故终身翰林,屡次考差而不得者,亦常有也,如我邑邓笔山罗九峰是已。男只求平安,伏望大人勿以得差为望。四弟已写信言男病,男恐大人不放心,故特书此纸。男谨禀。(道光二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

  ①一处:即一剂。

  「注释」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上次儿子写信略述癣病情形,有不去考差的意思。近有一个姓张的医生,包一个月治好,偶尔试一剂,居然有效。现在赶紧医治。如果能好,儿子仍去考差。如果不好,就不去考差。

  总之考与不考,都无关紧要。考差录取了,不过多得钱。考不取,与不考是一样,也不一定不可以支持过日子。每年考差三百多人,得差的总共不过七十多人。所以终身翰林,屡考屡不得差的也常常有;比如我们家乡的邓笔山、罗九峰便是。儿子只求平安,希望大人不要盼望儿子得差。四弟已写信说儿子病,儿子恐怕大人不放心,特别写了这封信。儿子谨禀。(道光二十六年正月初三日)

  禀父母。附呈考差诗文「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五月初二日,赴圆明园,初六日在正大光明报考试,共二百七十人入场,湖南凡是十二人。首题无为小人儒,次题任官惟贤才一节,诗题霖雨即零,得沾字。男两文各六百字,全卷未错落一字。惟久病之后,两眼朦胧,场中写前二开不甚得意,后五开略好。今年考差,好手甚多,男卷难于出色。兹命四弟誉头篇与诗一夔寄回,伏乞大人赐观,男在场中不敢潦草,则知男病后精神,毫无伤损,可以放心。犄男写卷不得意,则求大人不必悬望得差。堂上大人不以男病为优,不以得差为望,则男心安逸矣。

  男身上癣疾,经张医调治,已愈十之七八。若从此渐渐好去,不过闰月,可奏全效。

  离中大小平安,男妇有梦熊之喜,大约八九月当生。四弟书法,日日长进。冯树堂于五月十七到京,以后纪泽仍请树堂教,四弟可专心读书。六弟捐监,拟于本月内上兑,填写三代履历,里乡户长,一切男自斟酌,大人心可放心。

  纪泽书已读至浩浩吴天,古诗己读半本,书皆熟,三孙女皆平安,同乡各家皆如常。 京师今年久旱,屡次求雨,尚未优渥①,皇上焦思,未知南省年岁何如也?男谨禀。

  (道光二十六年五月十七日)

  「注释」

  ①优渥:优待,优厚。此处指苍天仍未给予优厚的回报。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五月初二日,去圆明园。初六日在正大光明殿考试,共计二百七十人入场,湖南有十二人。第一道题是“无为小人懦”,其次是“任官惟贤才”一题,诗题是“霖雨即零,得沾字。”儿子两篇文章各七百字,全卷没有错一个字掉一个字,只是久病以后,两眼朦胧,在场中写前二开不很如意,以后五开略好些。今年考差,好手很多,儿子的卷子难于出色。兹命四弟誉头篇文章和诗一首寄回,优乞大人审读,知道儿子在考场之中不敢潦草,就知道儿子病后的精神已没有一点损伤,可以放心。知道儿子的考卷不很如意,那就求大人不必悬念得到差事。堂上大人不因儿子的病为忧虑,不以得差为希望,那就心安理得了。

  儿子身上癣疾,经张医生调治,已好了十分之七,如从此渐渐好下去,不用过闰月,就可以完全好。寓中大小都平安,儿媳妇有杯男孩的喜兆,大约八、九月生。四弟的书法,一天天长进。冯树堂于五月十七日到京城,以后纪泽仍旧请树堂教,四弟可以专心读书。六弟捐监生,准备在本月上兑,填写三代履历,里乡户长,这些事儿子自己斟酌办理,大人尽可放心。 纪泽书已读到“浩浩星知”,古诗已读半本,书读得熟。三个孙女都平安。同乡各家都如常。京城今年久旱,多次求雨,还没有应验,皇上焦思。不知湖南年岁如何?儿子谨禀。(道光二十六年五月十七日) 禀父母。贺六弟成就功名「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男自考差后,癣疾日愈,现在头面已不甚显①矣,身上自腰以下,亦十去七八,自腹以下尚未治,万一极差,尽可面圣谢恩。但如此顽病,而得渐好,已为非常之喜,不敢复设妄想②矣。

  六弟捐监,于五月廿八日具呈,闰月初兑银,廿一日可领照。六月初一日可至国子监考到,十四日即可录科。仰承祖父叔父之余荫,六弟幸得成就功名,敬贺敬贺!

  男身体平安,现服补气汤药,内有高丽参焦术,男妇及孙男女四人并如常。四弟自树堂教书之后,功课益勤,六弟近日文章,虽无大进,亦未荒怠。余俟续呈。男谨禀。

  (道光二十六年闰五月十五日)

  「注释」

  ①显:明显。

  ②复设妄想:再有其它妄想。

  「译文」

  儿子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儿子自从考差以后,癣疾一天天见好,现在头上脸上的已经不明显了。身上的腰以下,也好了十分之七、八;腹以下还没有治。万一放差,尽可以去见皇上谢恩了。但这么厉害的顽症,能够好转,已经是非常高兴,不敢再有其他妄想了。 六弟捐监生,于五月二十八日呈报上去,闰月初交银子,二十一日可以领到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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