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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题：三十年前生活琐忆

　　作者：简阳市普安乡中心小学：吴学谦

　　刚参加工作时，在外出玩耍时留影

　　我1990年7月简阳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回老家——简阳市飞龙乡，在飞龙乡九义校（那时叫飞龙乡中心校）工作了近30年。回想刚参加工作时的生活经历，仍历历在目！

　　当年师范毕业，县上统一分配，算是铁饭碗了。七月初毕业，我就在家老老实实的等通知，家里也没背景，也不知道要去找个关系，争取分配到好一点的学校，或是到哪个地方打探一下，分配工作进展到哪个阶段了，一直等到八月底都没动静。

　　8月29日，飞龙逢场，我在街上碰到了我读书时就担任副校长的蒋秀实老师，他对我说："正要找你，算是正式通知你了哈，你分到飞龙了，明天九点学校开会了哟！"

一、工资不经花

　　参加工作后，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是93元，人们往往会说，那个时候的物价低，这93元拿到手也是挺有含金量的吧！没经过那个年代的小年轻，觉得这93元，怕是要买好大一堆东西哟！我用我的亲生经历告诉你一个月的工资能买点什么。

　　我母亲去世得早（1988年因病去世，那时我17岁），我父亲是农村中的老实农民，一辈子勤巴苦做，一颗汗珠摔八瓣挣来的辛苦钱，攥得太紧，其实当时在我们那一转，算是土老肥的那种人，他那时可能有好几千块钱（这在当时，千元户叫冒尖户，万元户就不得了的那种），时常借点"高利贷"（比银行贷款利息略高的那种）给周边需要周转的人。想从他那里寻求点刚上班的资助，看来太难。

　　毕业那年的暑假，我到老表、表嫂（舅舅的儿子、儿媳）家去耍，开口给老表借了300元，说是参加工作了要置办点东西，等上班挣了钱再还！父亲没有给一分，从老表那借的300元，成为我上班后的启动资金。八月底上班后，学校暂时没有住房，我和一起参加工作的老乡黄鸿静，被暂时安排在乡卫生院住宿，宿舍里除了床，什么都没有。

　　我从学校只端到了一条学生用的长板凳到宿舍，我想找张学生用的桌子，找到教导主任陈绍清老师，他告诉我，不得行，要先满足学生！那时学校的课桌凳也没现在这么富足，学生坐的都是木制课桌凳，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下班回到宿舍，我还得备课（我参加工作第一年，就被安排教初三数学和初二物理），都只能盘腿坐在床上，把叠好的被子当书桌，看来没有一张办公桌实在不行。那时飞龙街上好像还没有卖家具的，于是我请父亲在赶场的时候在平泉街上帮我看一下。

　　虽然父亲说钱不亲热，但出力还是肯的。于是他跑到平泉，帮我买了一张办公桌，价格是100元！我第一个月的工资93元，买张办公桌都还差7元！那时交通不便，卖家具的也没有火三轮之类的送货工具，还是我和父亲从平泉街上，用扦担抬到学校的。幸亏那张办公桌是宝丽板做的，不像木料做的那么重，二十多里地抬到学校，羊肠小道且翻山越岭的，也累得够呛！

　　前年飞龙学校"薄改工程"时（"薄弱学校改造工程"的简称），老师们必须搬出学校提供的寝室，重建学生食堂和学生公寓，我才将花了我一个月工资买的办公桌扔了。

学校教师宿舍于2017年拆除重建学生宿舍和食堂

　　参加工作时，正是蚊子猖獗的八九月份，我在平泉赶场时，逛供销社商店，看到蚊帐三十多元，那时也没有蚊香之类的东西，也得买呀；那时文化生活落后，既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下班后能听一听收音机，也算是很不错的消遣了，于是我心一横，又买了个收音机，好像又是三十多元，就这两项，再加一个月二三十元的生活费，我的一个月工资就又泡汤了！这收音机我一直听了一二十年，直到后来条件好了，有了电视了才没听了。

　　电视先是黑白的，当年蒋毅炯（先是学校的民办教师，后考入公办）民办教师全部辞聘时，她承包学校食堂，有台黑白电视不好找地方放，于是存放在我寝室，我就支个天线，拿来放起；随后我铁哥们罗刚，当年他在飞龙卫生院当院长（现在在市义务教育均衡推进办公室负责，为简阳的教育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他办公室有台黑白电视机，我没事的时候，喜欢到他的办公室边看电视边吹牛（那个年代上班可能没有现在这么规范），他调简阳时，我去送行，他把办公室的电视送给了我，直到后来坏了，我才从家里带了台老式彩电到学校。

　　我的收音机一直陪伴我，尤其是晚饭后，提着收音机边听边散步，那是很不错的消遣。至今我家里都还有一张照片，照的是当年我、黄忠（现在是乐至县蟠龙镇的党委书记）、付子剑（现在在贾家中学工作）提起我的收音机去逛耍，在校门口照的。收音机也是前年搬寝室，要搬到校外去住，想留下来做个纪念，又想没啥价值，才扔了的！

　　两年时间，参加自考，获得汉语言文学专科文凭

二、穿着不落伍

　　我读小学初中时，夏天基本都打光脚板，也就是赤脚，那个时候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那时大部分男同学都是赤脚，只有家庭条件好些的同学能穿一双泡沫凉鞋来上学。

　　那时的农村，全是泥地，大雨过后经太阳暴晒，道上泥块干后坚硬如刀。但那时天天赤脚，脚上老茧厚厚一层，在上面奔跑，如履平地。如今偶尔在公园里粘满小鹅卵石的健身道上，赤脚走上几十米，脚底碦得生疼！不由感慨，"赤脚大仙的本事也退化完了哟！"

　　1987年夏天，我幸运的考入简阳师范，那时好歹还算天之骄子，毕业后就端铁饭碗的人了，再打光脚板去上学，怕同学笑话，于是在八月底，我和母亲赶平泉时，在街上买了一双泡沫凉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好像是三元钱，拿来一穿，是软和，因为材质是泡沫的，中间有许多小孔，很有弹性，但有个不好的地方，因为脚底有汗，如果上面再沾点水，很容易滑，极易把凉鞋的耳朵扯烂。至此，我基本告别了打赤脚的时光。

　　也就是这次赶集，完成了我的另一个梦寐以求的心愿——买一条人造革军用皮带！因为读小学初中，裤子基本上是母亲手缝的，里面有松紧，那个时候我们把这种松紧叫鸡肠带，所以用不着栓皮带，即使裤子要往下掉，找个带子勒一下就行了。能腰间扎一条宽宽的人造革军用皮带，那是我初中三年的一大心愿呀！

　　读师范了，母亲忍痛给我买了一条，我回家后，那几天把衬衣都扎在裤子里，目的就是想显摆一下！那个时候，大家衣服裤子打补丁是很常见的，尤其是男同学的裤子，尤其又是裤子的膝盖和屁股处，更是经常补丁重补丁，因为那个时候扇画片、弹玻璃球，在山坡上像坐梭梭板一样往下滑，几下就把屁股和膝盖处磨破了。有时候裤子屁股那儿的补丁又被磨来开口了，大家还会笑话他："打屁都冲得燃火，把疤疤都冲飞了！"这事谁遇上都会难为情的，走路都是夹着双腿，双手捂着屁股走。

　　我现在还依稀记得，我师范时的同班同学张敏，刚进校时我都看到他穿过补疤的衣服（他在教育局、组织部、乡镇都干过，如今已经是资阳市广电网络公司的总经理了）。1990年9月上班后，毕竟是小伙子了，又是人民教师，虽然囊中羞涩，总还是要注意个人形象，以前基本都穿母亲做的布鞋，二三十年没穿了，现在回想起来，穿着软和舒服，但看着同事们好多都穿皮鞋，我心里也痒痒的，酝酿着好久也去买一双。

　　周末上简阳，我到了"天庆观商场"（新华文轩旁边，已关了很多年了），当时的地位，可能堪比现在的"旭海"、"百伦百货"。我挑来选去，买了一双拴带子的皮鞋，价格是42.5元，虽然过去了将近30年，价格我仍记得清清楚楚，基本上又是我半个月的工资。

　　说到了买鞋，还有一件趣事，有一次我和毛董（现在在平泉新桥九义校做财会工作）到简阳，经过简阳中学后门，那里有一家卖皮鞋的，吆喝得很热闹，皮鞋样式也很好，黑亮亮的，价格还适中，于是我们一人买了一双。

　　回学校我穿了用湿帕子一抹，又光亮如新，三两天后出问题了，仔细一看，里面是纸壳做的，外面涂了黑漆，怎么经得住用水抹嘛！我跑去问毛董，他说穿烂了，都扔了！我忿忿不平好几天，居然有这么昧良心的不良商家！

　　飞龙乡九义校今夕对比

　　1990年五六月份，我写了一篇文章，在《中国法制报》发表，参加的是该报举办的"现场见闻"征文比赛，我写的是到师范同学陈志刚家（他老家在西峰岭）所见的事，当时成渝高速刚刚在建，就要占西峰岭那一片农民的土地，不少农民为了获得赔偿，纷纷在田间地头都急急栽各种树子，我当时不知内情，只感叹农民植树造林热情高涨，细一打探，原来另有隐情，我有感而发，写了这篇文章《植树造林为这般》，不想发表在了《中国法制报》上，还被评为了征文比赛的鼓励奖！

　　当年简阳师范有报亭，那时也没啥娱乐，不少师生吃饭时都端着饭碗在报亭前边看边吃，同学们好多都看到了我在报上发表的文章，能在国家级报纸上发表文章，而且还得奖，不简单！那段时间，我还在学校火了一把！当时得了18元稿费，我们那时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二三十元，对我来说，还算一笔巨款！

　　领到稿费后，想到马上要毕业了，还没有一件像样的衬衣，于是周末到天庆观商场，买了一件白衬衣，刚好18元，那算是当时我最体面的衣服了！

　　1990年参加《法制日报》征文，在报上发表并获奖

　　一转眼上班两三个月就过去了，冬天马上来临，那时虽然年青，也感到寒意袭人。九月开校时睡得是凉席，席子下面是垫的干稻草。十一月份天气冷些了，我师范毕业时带回一床被单，于是在凉席上又铺上了被单。

　　马上初冬了，确实有点冷，没多的垫棉絮，又没钱去买。一天曾夕平（后来调模范九义校管财务，怀远、新市初中当校长）到我宿舍耍，吃惊的说："现在都还睡凉席，遭得住，不冷呀？"我实话实说，没有钱买垫棉絮，他说他有床多的，送给我先用到！那年冬天才这样度过了。

　　那年冬天，时兴穿涤盖棉的中山装，穿上笔挺，我看见袁德忠老师、同事朱烨、曾夕平等纷纷买来穿起，我很眼馋，一问价格，要一百元左右。买了衣服，一个月又只有喝西北风了！

　　一次，我在简阳"天庆观商场"闲逛，发现一件处理的涤盖棉中山装，价格只要60元，原因是胳膊处挂毛了，有点小伤痕，但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这点小问题的。我一阵狂喜，毕竟比同事们的便宜了好几十，立刻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它！

　　至于穿羽绒服，我都是在2000年左右了才买第一件，当时已到暮春，天气已经有点热了，走西街过时，碰到羽绒服清仓处理，老板是当时施家初级中学施尚君校长的弟弟，卖衣服的是我教过的学生易萍，由于有这两层关系，犹豫一阵后终于买下了。

　　后来我笑我儿子，"你娃娃一两岁就穿羽绒服，老子三十岁才穿第一件！"

　　第二排左起第三为邓长学老师（现环保局副局长），左起第四为钟友彬老师（现民政局副局长）

三、伙食很怀念

　　刚参加工作时，天天都吃伙食团，学校有一名师傅，姓都，都师三十多岁才顶他父亲的班（他父亲是教师，八几年间有两年允许教师子女顶班）到学校煮饭，由于以前是农民，煮饭炒菜都是半路出家，手艺也不敢恭维，所以伙食团开得人丁一点也不兴旺，他自己也自嘲说："我这手艺，煮的没得盐，烧的没得灰，要开好点你们自己整！"

　　于是几个年轻人就另起炉灶，曾夕平看我还务实，就主动和我搭伙，哪个有空就买菜做饭。我们在墙上挂个本子，哪个买米、买面、买油花了好多钱，各人记上去，月末算一下账，多退少补。我上班后的第一个感受是"饭吃饱了！"

　　读师范那三年，吃了早餐望午餐，吃了午餐望晚餐，每一餐都在焦急期盼中到来的！我记得有一期我坐在班上最后一排靠教室门边，到饭点前的好几分钟，心思早在抢饭上去了，下课前的一两分钟，更是做好100米冲刺的准备，一手拿碗筷，一只脚跨在教室门口，虽然师范校那时才几百学生，每餐抢饭那个场面也蔚为壮观！

　　我们自己煮饭，最难忘的是烧蜂窝煤，时常要烧熄，在别人炉子里搭燃还方便些，如果自己搭，要在炉筒里把干柴烧旺，上面再铺一层火炭，下面用芭蕉扇使劲扇，等里面燃得熊熊的了，再把蜂窝煤夹上去。经常把我们熏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弄的花猫似的，好多时候还搭不燃，你说懊恼不！

　　搭蜂窝煤这技术，我真的佩服当时学校的书记李德勋，他家住五星乡，天天都回家，只中午煮一顿，搭蜂窝煤几分钟搞定，他经说："你坐到，马上生火，保证十分钟喝酒，酒一喝完就吃饭！"我们几个老爱在他那儿蹭酒喝，至今都很怀念他酥的花生米！

　　为了方便，年青人三两个搭伙做饭吃，有些时候，都师凑热闹，反而跟我们说："多煮点哈，我还是来搭个伙！"大家都笑他，你这个"团长"（伙食团长）都成光杆司令了哟！他也不生气，乐呵呵的。

　　大家煮好了，虽然是好几拨，但吃饭时，大家都端到乒乓台上来，或坐或站，你尝我的，我品你的，吹牛打趣，真怀念四合院那种其乐融融的生活场景！

　　我还记得一件趣事，付子剑刚分到学校时，看大家都在自己开伙，于是在街上买了口电炒锅，买点酱油醋和一把面，自己就在宿舍开伙了。当时他的宿舍挨着厕所，我上厕所路过时，他喊住我，"你帮我看一下，我煮的面这么久都没好呢？"我揭开锅一看，水都没开，但面都在锅里了，我问他咋回事，他说："水一掺进锅，我就把面丢进去了！在家里看到几下就挑面出锅了得嘛！"

　　这个"纨绔子弟"，连下面要水烧开了才下都不晓得！你别说，后来经过锻炼，厨艺还可以，真是时势造英雄呀！

　　这是我现在工作的普安乡中心小学

　　三十年时光匆匆而过，我真切的感受到了生活的蒸蒸日上、社会的进步、祖国的繁荣！努力工作，知足常乐，心存感恩，相信我们的明天会更好！（作者授权发布）

　　作者简介：

　　吴学谦：简阳市飞龙乡人，出生于1971年5月，1990年中师毕业，在飞龙九义校工作28年，调到普安乡中心小学，自考汉语言文学专科、本科，热爱写作，偶有发表文章，从2002年开始担任校长，期间由于工作较忙，停笔多年，现辞去领导职务，又重新拾笔，自娱自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