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十八中智学中学作业培训

　　11月26日，教育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应急管理部联合发布《关于健全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整改若干工作机制的通知》，首次对线上培训机构做出规定。

　　监管风暴之下，在线教育行业或将迎来行业洗牌。12月初，南方都市报新业态法治研究中心从主体资质、教育资源版权保护、个人信息和隐私安全、教学与师资、游戏广告等内容审核、校内推广、特殊技术设计等7个方面推出30家热门K12在线教育类APP的测评报告，取样时间为11月25日-11月30日。

　　测评发现，在教学与师资上，30家APP中仅有1家进行了资质公示，有APP甚至在招聘要求里写明“不需要教师资格证”。教学内容上，曾被多次明令禁止的奥数等超纲内容仍可在小猿搜题、100教育、天天练乐乐课堂、家有学霸这4家平台上找到。

　　此外，学习宝、天天练乐乐课堂两家APP的社区版块内含不良内容，其中学习宝内有未成年人发亲吻自拍、大尺度照片等软色情内容。

　　● 教师资质

　　仅1家按要求公示教师资质

　　30家APP中，以拍照搜题、在线题库等工具类业务为主的有15家，主打1对1直播课的有12家，查分数平台有3家。测评发现，虽然分别以不同的形式介入教育类业务，但根据国家工商企业信息系统查询，大多数APP所在公司的经营范围以教育信息咨询、教育软件技术开发为主，所测30家APP中经营范围含有教育培训业务仅有菁优网1家，持有并公示其办学许可证的，仅有三好网1家。100教育则在官网公示了其在省级教育主管部门的备案。

　　教育部规定，线上培训机构必须将教师的姓名、照片、教师班次及教师资格证号在其网站显著位置予以公示。

　　测评发现，仅有三好网1家公示了教师资格证，学而思网校镇江在线辅导教师2019秋季招聘公告中写明，“无教师资格证要求”。

　　有的平台老师不显示真名。如猿辅导的老师仅显示为真人头像，客服回应称，可以选择不显示真名，但信息经过了审核，真名是个人隐私，APP无法提供。作业盒子则显示为娜娜老师、石榴老师等。

　　51Talk、VIPKID等5家APP上还有外籍老师。参照我国法律对线下培训机构任职外教的要求，在华申请英语教学类工作签证需满足：属于英语母语国家、大学本科以上学历、二年以上工作经历。测评结果显示，5家都未公示或可查询外教的资质，老师的背景介绍中一般只有真人头像及名字、教龄、学位、性格特点等。

　　● 教师来源

　　6家平台有在职教师授课

　　教育部规定，线下校外培训机构禁止在职教师授课。而在线上，此次测评中的猿辅导、阿凡题搜题、七天网络、100教育、学习宝、家有学霸6家平台均存在在职教师授课。

　　阿凡题客服称，其师资均来自“国家教委同意并推荐的在职老师”。七天网络客服称不仅老师全部来自公立校在职，还可以利用查分平台自身的优势，购买课程后老师就可以查询到学生的过往考试试卷。

　　猿辅导APP中，一对一老师的教学经历显示，多位老师目前在中学任教。在化学科目内，一位所在地区为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老师刘婕，个人介绍称“重点高中在职教师，所教班级为学校尖子班”，一位介绍为“2013年至今广州某重点中学化学教师”的老师叶思羽，7年教龄，近7天的约课已满。

　　100教育首页中介绍，核心优势之一是“只从重点中学挑选老师”。课程顾问回应，一般本市老师不带本市学生，老师和学生上直播课均不露面，以黑板形式上课。“因为对老师现在查得挺严的，在职教师不准在线下培训机构带课。其实在线上带课也有问题，不过我们平台模拟的是一个智慧课堂的形式，老师和学生互相看不到，如果是视频一对一，有老师怕被举报。”

　　学习宝课程顾问介绍，目前平台老师分为在职老师和学霸老师，其中，在职老师是一线在职公立学校老师。家有学霸的开屏介绍中即显示，“中小学真人名师1对1在线辅导平台”。

　　● 教学内容

　　100教育等4家有超纲内容

　　在教学内容上，测评发现，曾被多次明令禁止的奥数等超纲内容仍可在小猿搜题、100教育、天天练乐乐课堂、家有学霸这4家平台上找到。打开100教育APP，首页上方的宣传栏即显示“奥数一对一在线趣味辅导”。天天练乐乐课堂的首页即有奥数习题栏目。在家有学霸上，部分老师在介绍中表示教授奥数多年，在平台上开设了奥数课程。

　　小猿搜题则用了较为隐晦的名字，其客服称，数学思维尖子班难度与奥数类似，需经过能力测试达到分数线才可购买课程。课程内容介绍中，数学思维尖子的课内内容占比仅有20%，剩余80%为思维训练内容。

　　青果学院、100教育等3家平台还出现了用状元宣传奥数辅导等情况。

　　● 收费退款

　　仅5家主动提供合同，2家课程不能退

　　在线教育平台的辅导课程大多耗资不菲，但仅有51Talk、学习宝、三好网、VIPKID、DaDa英语5家在页面或询问客服后表示提供课程合同，其余均为在课程订单页面直接付款。

　　纳米盒、小猿搜题2家APP表示部分课程不可退订。小猿搜题客服表示，在特价课程第二次核心课开始前，支持调班，不支持退课，如需退课要向对应的老师反馈，以老师的回复为准。

　　有退课条款的APP也有一定的限制。家有学霸平台在退款过程中，会统一收取退款金额的10%作为平台服务费。51Talk则称，如果用户在购买课程之日起第8日至第30日内退课，应以书面方式通知51Talk申请退费，并要求用户因其违约行为承担500元违约金。

　　如果对所购买的课程不满意，也并不是所有的APP都能及时反馈。有5家APP无法提供教师或课程评价渠道，其中，学习宝的课程顾问表示，每年统计的内容仅是每个老师所带学生提升的成绩情况。

　　● 隐私条款

　　14家无专门隐私政策，12家未涉及未成年人条款

　　学生信息一直是信息泄露的重灾区，培训学校等机构倒卖学生信息的黑灰产案件屡见不鲜。作为拥有大量未成年人用户的K12在线教育平台，其个人信息保护是否也更加严格？

　　测评发现，学霸君、阿凡题搜题等14家没有专门的隐私政策。作业精灵、青果学院、海风智学中心3款APP既没有用户协议或隐私政策，也未承诺会保护用户数据。

　　在用户的账号注销和信息删除上，仅有7款APP在用户协议内提到了账号注销的相关规定，分别是一起小学学生、三好网、学霸君、掌门1对1、小学宝、VIPKID、51Talk。仅有学霸君提供专门的《用户注销协议》中提到，“账号注销后，该账号的身份、账户信息及会员权益信息、积分信息，订单、课程记录，其他可能涉及的与本地账号有关的信息均无法找回。”

　　在测评期间，研究员通过电话、APP内联系客服的方式，咨询客服“作为用户本人或学生家长，是否可以注销并删除自己的用户数据”，加上用户协议本身有提及此条内容的样本，30款APP中，包括猿辅导、智学网、作业精灵在内的20家不支持用户自行注销账户。

　　注销账户是否代表删除了姓名、电话等个人信息？在联系海风智学中心客服并成功注销账户后，研究员仍然收到了海风智学中心工作人员打来的课程推销电话。

　　根据2018年5月1日起实施的《信息安全技术 个人信息安全规范》，收集不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信息，应征得其监护人的明示同意。测评结果显示，30家APP中有12家没有专门设置或未在用户协议中提到未成年人用户的相关规定，其中包括海风智学中心等知名APP。

　　此外，对于未成年人需要在那些情况下提供哪些信息，提供个人信息的后果和风险等，所测APP均缺乏详细的警示和可操作性的保护措施。

　　● 平台内容

　　学习宝含大尺度软色情，作业精灵现相亲借贷广告

　　测评发现，在线教育类APP上，除了学习内容，一起小学学生、智学网、阿凡题搜题、天天练乐乐课堂、纳米盒5家含游戏或诱导收费的答题游戏。学习宝、天天练乐乐课堂2家APP的社区内含不良内容，其中学习宝含大量软色情内容。作业精灵1家APP含不适合未成年人的广告。

　　比如，智学网积分商城内的“秀操作争榜首”栏目实际为叠叠高的游戏。天天练乐乐课堂的社区版块内，有小学生互表爱意，不少留言发帖时间为深夜。学习宝社区版块甚至存在大量软色情内容。测评发现，有初二用户发布“自慰”相关内容，认证为高一学生的用户发布真人亲吻自拍。一名初二用户发帖称，“找男朋友，十五岁多的”。“找对象”“谁要我”等内容比比皆是，配图也多为大尺度图片。

　　不良内容的出现，与平台是否有内容审核机制有关。测评发现，30家APP中，9家无明显的反馈举报机制或在线客服，其中包括小猿搜题、学霸君、智学网、作业精灵、小学宝、家有学霸、三好网、天天练乐乐课堂、青果学院。

　　《广告法》中规定，禁止在针对未成年人的大众传播媒介上发布医疗、药品、保健食品、医疗器械、化妆品、酒类、美容以及不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网络游戏广告等。测评发现，作业精灵的开屏广告中出现相亲、借贷等广告，如“可借额度50000，每月还款496元”，“撩技，恋爱技巧，脱单法宝”等广告语每次打开应用都可看到。

　　此外，根据裁判文书网判例及工商行政处罚决定，多款APP曾因著作权问题产生纠纷。测评发现，提供网络出版物的平台共有10家，均未公示《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其中，学霸君、互动文库、作业精灵的APP，主打扫码搜答案、搜书名出答案等功能，通过用户或平台上传出版物答案。以学霸君为例，该APP首页发现栏目内，可进行书名搜索和扫码搜索，书籍均为扫描版本且清晰整齐，每本的收藏人数均过万。

　　这些书籍均为有版权的线下出版物，学霸君客服表示，它们均来自平台上传，用户无法在该平台自行上传书籍。有律师认为，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平台大规模擅自上传版权出版物内容，属于侵权。

　　● 特别功能

　　仅一半APP有家长监控模式，不到两成有护眼功能

　　2018年11月7日，对于有媒体曝光的“好分数”“七天网络”等与学校合作的APP向学生家长推销查分排名有偿服务一事，安徽省亳州市教育局回应称，已约谈上述软件运营商，责令其立即关闭有偿查分排名系统。

　　测评中发现，采取与学校签订协议后，教师网上阅卷，平台为学生提供查分数、看排名区间，分析学情报告等功能的有智学网、好分数和七天网络3家。

　　测评期间，七天网络客服表示，平台不提供具体排名，但为让家长了解孩子成绩的位置，可购买“学情诊断”诊断孩子的最新成绩情况。根据平台公示的价格，一年学情套餐需花费1000学币，即100元人民币。

　　在智学网则能查看排名的等级，如“距离B等级还差8.0分”。客服回应称，根据教育部《关于普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的实施意见》等级划分标准，智学网将成绩由高到低划分为ABCDE5个等级，其中A等级15%，B等级30%，C等级30%，D、E等级25%。

　　在使用网络的过程中，家长的及时监管和有效沟通或可避免未成年人接触到不良信息。但测评发现，30家APP中提供家长监控模式的仅有半数。如在VIPKID中，给家长提供了两处可了解孩子上课情况的入口，分别为课表按钮和学习陪伴按钮。

　　2018年12月7日出台的《广东省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征求意见稿)》中要求，使用电子产品学习30-40分钟后，应休息远眺放松10分钟。学生探究式学习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应控制在每天30分钟内。而在此次测评的30款APP中，仅有作业盒子、一起作业、互动文库和纳米盒、作业帮这5款提供护眼模式。

　　结论与建议

　　●营业主体资质不明，办学许可未经审批

　　测评结果显示，在线教育类网站及APP在资质报备、公示等环节透明度不高。我们建议，在线教育类网站的开发和推广应设置门槛，面向中小学生的学习类软件，开发者应具有教育背景和资质，才能进入市场。在运营阶段，在线教育平台及时根据主管部门相关法律法规，加快证照办理，在企业发展过程中新增的业务板块如需资质许可，应及时报批并在显著位置公示。在监管层面，建议主管部门出台针对在线教育的资质认证，建设全国统一的线上培训机构管理服务系统，及时更新信息，面向社会定时公布在线教育机构白名单、黑名单，以便用户在平台上自行查询，选择合规机构。

　　●对未成年人隐私保护不够重视

　　测评结果显示，10余家不提供未成年人隐私保护条款或相关风险提示，提供未成年人保护条款的APP内，对于未成年人需提供哪些信息，提供个人信息的后果等都较为简单，缺乏具体可操作性的保护措施。我们建议，在线教育类APP在获取未成年人用户信息以提供服务的同时，也应履行风险告知义务，采取严格的保护措施。

　　●教师资质透明度待完善，超纲内容仍有出现

　　测评结果显示，30家APP仅1家公示教师资质，6家含在职教师授课。用户在购买课程前，主动提供合同，或在购买前提供在线或纸质版协议的，寥寥无几。我们建议，在线教育平台提高教师准入门槛，设置督学等环节对师资、教学内容等抽查。在师资环节，在网站显著位置公示教师的姓名、照片、教师班次及教师资格证号，外籍教师还需公示国籍和对应的教师资质证明。在购买课程前，应公示课程合同或在线协议，并取得用户的明示同意。

　　●内容建设和审核机制需要加强

　　测评结果显示，5款APP在测评中被发现含游戏或诱导付费游戏，2款APP社区内出现不适宜未成年人阅读的大尺度、软色情内容，1款APP内现相亲、借贷广告。我们建议，应设置专门的内容审核团队和明确的审核条款、惩罚机制等，对平台上的广告应甄别类型。

　　●资源版权纠纷高发，保护原创任重道远

　　测评结果显示，许多在线教育APP所在公司都曾经历版权纠纷。我们建议，将已有版权的作品提供明显标识，以供用户区分，同时也避免权利人之间的版权纠纷。平台应提供独立、完善的版权声明，以便用户在使用平台时，如发现侵权作品，可及时向平台或其主管部门反馈，第一时间维护权利人的合法权益。

　　●进校园时不应涉及成绩排名

　　测评结果显示，30款APP中8家采取了与学校、老师合作的模式。测评中发现，仍有APP变相提供成绩排名。我们建议，应保护学生隐私，取消此项功能。

　　●鼓励更多针对未成年人保护的特殊设计

　　测评结果显示，仅有一半的APP开发了家长模式，不足两成的APP有护眼功能。我们建议，在注册阶段，在线教育平台需收集和使用未成年人信息，可通过电话、已签名的父母同意书、要求填写家长或监护人的电子邮件地址，并发送邮件通知家长征得其同意等方式告知家长。在使用阶段，设立内容黑白名单、限制软件使用时长，加大对护眼、防沉迷等信息的宣传等。

　　出品：南都新业态

　　法治研究中心

　　采写：

　　南都记者 张雅婷

　　见习记者 詹晨枫